2016年6月5日 星期日

金星戰魂PSYCHO(1)

Psyche1[征途]


  第一部 前言



  一輛接著一輛的全新裝甲運兵車,運載著剛從新兵集訓中心結訓的新兵們,魚貫地進入了這個位在圣塔納斯盆地里的軍事基地。

  兩個月前,為了反抗地球政府對金星與火星殖民地所采行的重稅政策,金星和火星的殖民政府決定聯合起來,武裝抵抗地球的暴政,并組織了金星─火星聯盟(Venus ─ Mars Alliance,簡寫為VMA)。

  而為了對應殖民地的武裝抵抗行動,地球政府也改組成為新地球聯合(Neo-Terran Union,簡寫為NTU),準備挾著先進的科技力量和優勢軍力,對武裝抵抗的VMA進行鎮壓。

  我坐在搖搖晃晃的裝甲運兵車后座,腦子里仍然渾沌不堪──兩個月前,我才剛遭受到金星公立維納斯大學入學考試落榜的打擊,接著相識兩年的女友也提出了分手要求;然后就是金星政府宣布與火星政府共組VMA,接著VMA與NTU之間的大戰正式爆發,金星殖民地的所有年輕人與壯年人馬上都被征召入伍接受緊急軍事訓練,然后分配到各個軍事基地,這也就是為什么我會在這里的原因。

  可是,從大學落榜、女友分手到征召入伍,才短短兩個月時間──我這個不是很靈活的腦袋實在無法適應生活上如此巨大的轉變,彷佛一瞬間,整個天地都顛倒了過來,世界也全走了樣;而我,則是迷失在這片迷霧之中,驚慌失措。

  缺乏技術與軍備、但是擁有豐沛資源的VMA,以及資源貧瘠、但是科技先進且軍力強大的NTU,兩大陣營之間的全面沖突,到底誰會是贏家呢?

  而我,什么時候才能結束這場惡夢,回到以往的生活呢?或者,我會在某次不知名的戰役之中,戰死沙場……?

  金星,圣塔納斯軍事基地

  ‘注意──!’

  值星官大聲喊出口令,全部六百名新兵同時雙腳并攏、立正站直,因為基地指揮官即將開始對我們這些新兵訓話。

  ‘各位新兵弟兄,歡迎來到圣塔納斯基地!我是基地指揮官巴納中校。’

  一個看起來約?十幾歲、身材矮小的高階軍官正站在隊伍前方的講臺上,用著和他身材完全不搭調的宏亮嗓音,對我們這批新兵進行演說。

  ‘在這里,我必須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由于圣塔納斯基地位在戰略要地上,因此圣塔納斯基地所肩負的將是對抗NTU的第一線戰斗任務!各位應該感到非常榮幸,能夠站在最前線為VMA的人民們奮戰、為VMA的自由奮戰!為……’

  ‘這下慘了!竟然是第一線戰斗基地,這下子不知道還能看見幾次日出了……。’站在我身邊,和我同一個戰斗小隊的彼得斯喃喃自語著。

  也因為我分心去聽彼得斯的自言自語,我不小心就漏聽了巴納中校的演講。

  ‘……而壞消息就是,各位從今天起,可能不會有太多的休假時間,除非我們的敵人NTU放棄侵略我們的行動。但是,我個人可以向各位保證,NTU那些狗崽子絕對不會讓我們有好日子過的,不然NTU也不會對VMA實施重稅政策,我們也不需要為了吃飽飯而起來反抗NTU的暴政了……’

  唉,說來說去,其實就是那么一回事:從現在起,要開始打真槍實彈的戰爭了,而這才是最糟糕的消息。

  就像是要印證我的推論,遠方的金星雨林中傳來了陣陣爆炸聲,看來有戰斗正在進行著。

  ‘我很想和大家好好聊天,分享一下對抗NTU的心得,可是我們的敵人似乎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今天的演說就此打住!部隊解散后,各小隊立刻就戰斗位置待命,預備出擊!解散!’巴納中校下令之后,六百名新兵立刻在各自的小隊長帶領之下,跑步奔向指定的戰斗位置;我們也不例外,只不過我們這個小隊似乎‘比較 ’倒楣,小隊長帶我們去的防御位置竟然是最靠近爆炸聲傳來的方位。

  唉,看來我最近真的很倒楣啊,考試落榜不說、女友分手不算,連被征召入伍以后的第一個戰斗位置都是最靠近戰火的地方,除了倒楣這兩個字,我還真想不出有什么合理的解釋來。

  緊握著手中的武器,聽著自己兇猛的心跳聲──雖然雨林中傳來的爆炸聲極為清晰,但是我卻因為過于緊張而聽不見;在新兵訓練中心里,時常聽到士官和老兵們在談論戰場的恐怖;猛烈的炮擊常常將士兵的軀體撕成四分五裂的小碎肉片,車輛被擊中時狂暴的電漿火焰吞噬著組員脆弱的肉體,或是在兩軍接近時,漫天飛舞的步槍子彈無情地奪去受害者的生命。我會是下一個嗎?敵人的炮彈是不是正朝著我的掩蔽位置掉下來?有沒有敵軍狙擊手正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用著高倍率狙擊鏡,選擇著要將致命的子彈打入我的身體里?

  ‘杰森,冷靜點。’下士官小隊長麥可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我旁邊,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戰斗的聲音還很遠,我們很安全的。別想太多,只要好好照著新兵訓練里的訓練去做,想受傷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老兵活著告訴你們那么多恐怖的故事了。’

  ‘是,隊長。’我勉強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雖然還是非常緊張,但是感覺上好多了,只是,死亡的陰影仍然如影隨形地黏附著我的意志與思緒,猛烈的心跳聲仍然毫不留情地重擊著我的耳鼓。

  ‘杰森,別擔心,緊張是正常的。’麥可下士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微笑著。‘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很緊張。不過,只要你能發揮實力,我可以擔保你不會有事的,別忘了你可是新兵訓練中心里的神射手,不然一般是不會配發狙擊槍和手槍給新兵的。’

  我知道麥可下士正試著用我在新兵訓練中心里的杰出表現來安撫我。可是,我始終無法成功地冷靜下來;一個新兵訓練中心的神射手不見得就是戰場上致命的狙擊手,我還記得當初打靶拿到破記錄的一百分滿分時,那些老兵們的冷言冷語。

  ‘唉,杰森,放輕松!’麥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戰場上最容易受傷的人,就是犯錯的人,而緊張就是最容易導致犯錯的因素之一。保持鎮靜,否則你的手一直發抖,怎么準確開槍呢?’

  ‘是,隊長。’我又開始強迫自己深呼吸,藉由強制深呼吸的動作將腦海里的雜亂思緒給強制排除,以便讓自己冷靜下來。

  ‘很好,杰森,就照這樣做。’麥可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著回到他自己的崗位上去。

  深呼吸雖然可以將雜亂的思緒給暫時排除,但是只要我的呼吸一緩下來,恐懼感又會重新占據我的感官空間;不得已,我只好強迫自己復習一下新兵訓練中心里學習的數據。

  看看緊握在手里的武器,ASR-30突擊狙擊步槍,有效射程超過一千一百公尺,發射飛鏢狀的翼穩脫殼彈,一個彈匣有十五發子彈,火星設計制造──然后在VMA正式組成之后,迅速發配到每一個前線單位里,成為狙擊手的標準配備。

  由于VMA缺乏具有宇宙航行能力的戰斗艦艇,因此NTU掌握了太空航路的控制權。理論上,NTU的宇宙艦隊可以航行到任何一個殖民地上方,并對著殖民地發動毀滅性的轟炸;可是,由于殖民地都受到完善的對空防御網保護著,NTU上次針對火星的中央殖民地發動的行星轟炸就因此重重地踢到了鐵板──NTU艦隊里一半以上的宇宙艦艇被行星防御飛彈擊落,而火星中央殖民地只是受到輕微損傷,所以,NTU現在改用在行星防御飛彈的防御范圍外空降地面部隊的方式,打算采用地面攻擊來對VMA進行壓制。

  而這也就是為什么圣塔納斯盆地是戰略要地的原因了;圣塔納斯盆地的廣大地形使得行星防御飛彈的范圍很難完整遮覆整個盆地,再說行星防御飛彈的防御重點也都是人口集中地區;平坦的圣塔納斯盆地底部更是理想的空降場所;自從一個月前NTU成功地擊毀了圣塔納斯盆地僅有的幾座飛彈防御系統之后,NTU就不停地對著圣塔納斯盆地空降地面部隊,VMA也不停地對圣塔納斯盆地增兵。

  這,就是我現在之所以會在這里的原因。

  注:為了劇情寫作上方便設計,請假設金星的自轉周期與地球和火星相去不遠,雖然事實上金星的自轉周期是243個地球日,而地球與火星的自轉周期都是約二十四個小時。




  第一章



  正在強迫著自己想一些和戰爭無關的東西,耳邊卻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炮擊聲,我一個本能反應就趴伏在隱蔽位置的地面上,以免受到炮擊傷害。

  ‘杰森,你干什么?’和我同隊的另一個士兵查理瞪著我。

  我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的炮擊聲是由基地內的重炮陣地傳來的;炮彈撕裂空氣的呼嘯聲迅速遠去,接著遠處傳來陣陣劇烈爆炸聲,然后,一切又都靜止了下來。

  ‘媽的,膽小鬼!連自己人的支持炮擊都可以把你給嚇個狗吃屎,我看真正打仗的時候,敵人只要打幾發空包彈就可以嚇死你了!’查理滿臉不屑的神情。

  我只好慢慢爬起來,再慢慢把自己衣服上的泥土給拍掉;我知道我很膽小,但是,我不認為怕死的膽小有什么錯,至少我沒有逃兵,我也從軍參戰了。

  遠處的戰斗結束,基地也解除了警戒狀態。小隊長麥可帶著我們小隊回去營房的時候,整個小隊里只有我的衣服上沾了泥土;正確來說,整個基地里的所有官兵之中,只有我的身上沾了泥土。

  我蹲在營房門口,默默擦拭著我的槍枝;營房里不停傳出陣陣揶揄的嘲弄聲,和我同一個小隊的隊員們正拿著我剛才被自己人炮擊聲給嚇得狗吃屎的話題大肆炒作著。我沒有和他們吵,我也不能說什么;我真的很怕死,我的確也是被炮擊聲嚇到了;但是,這又如何?我不喜歡戰爭,我不想死,我只想趕快回到我以前的平靜生活!

  ‘喂!膽小鬼!’我們小隊里的大塊頭士兵卡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我旁邊,還一腳朝我踢了過來;不過,卡特這一腳踢了個空,我看都沒看卡特踢來的腳,只是向前一竄就閃過了卡特的突襲。

  ‘你干什么?’向前竄出去之后,我連忙站了起來,‘我沒有惹到你吧?’

  ‘你是沒有惹到我。’卡特輕蔑地說著,‘可是你太膽小了,我們可不想在戰場上被一個膽小鬼給害死!所以我們幾個開會的結果,決定要給你練練膽量!’

  練膽量?什么意思?不過,卡特馬上就解答了我的疑惑──一記沉重的左勾拳朝著我的腦袋就錘了過來!

  卡特對自己的拳擊威力與速度是極有自信的,不過卡特的這一拳又揮了個空──我一低頭就閃過了這迅捷沉重的一拳。

  左勾拳揮空,卡特右拳接著就瞄準了我低下來的腦袋直擊而出,打算在我臉上來個狠狠一拳;不過,這一拳仍然沒有命中目標,我一個側身就閃了過去。

  其他的小隊隊員這個時候都跑出來看卡特替我‘練膽量’了;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我除了打靶成績極佳之外,跑步不及格、體能不及格、反應不及格、學科測驗不及格……反正只要有評分的科目全都不及格!

  可是,我這么個不及格的家伙竟然在結訓專長分發的時候被分為狙擊兵,這就讓和我同一個小隊的人非常不滿了。對他們來說,我這個什么都不及格的家伙實在不適合成為狙擊兵,雖然我的打靶成績真的非常好。

  特別是今天,一到基地就經歷了一次敵人來襲警報,全部的人都站得好好的,只有我這個不及格的家伙趴倒在地上吃了一身土;這不但讓和我同一個小隊的人感覺很沒面子,我的‘隊友’們甚至覺得我這個懦夫會在戰場上拖累整個小隊。

  所以,卡特才會有現在這個名義上是‘練膽量’、實際上根本就只是想打我一頓出氣的舉動。

  不過,和我同隊的士兵們在觀看卡特替我‘練膽量’的時候,已經開始露出驚訝的表情:卡特不停地朝我拳打腳踢,卻是沒有一拳一腳真正打在我身上的;大多數都被我給閃躲了過去,少部份則被我給擋架了下來。

  沒想到這個什么都不及格的家伙竟然還滿會打架的……不,應該說是很會挨打。因為我始終沒有朝卡特還擊一拳一腳,只是不停地閃躲卡特暴風雨般的攻擊。

  而且,不論我是閃避還是擋格卡特的攻擊,感覺上都是那么從容不迫,就像……就像我對卡特的攻擊模式一清二楚、極為熟悉那樣。

  的確,我是對卡特的攻擊模式一清二楚,但是那并不是因為我是個打架高手,而是我根本就知道卡特在想什么;早就已經知道卡特每一拳每一腳會朝向哪里招呼的時候,要閃躲根本不是什么困難的問題。

  這種讀心術能力,或者該說精神感應(Telepathy)能力,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我的精神感應能力,因為之前握有金星殖民地統治權的地球政府有個壞習慣,那就是喜歡把‘特殊物品’給拆卸開來徹底檢視一番;我可不想像白老鼠一樣被綁在解剖臺上、然后被一堆穿著白衣的研究人員給來個大卸八塊,即使那樣可以造福全人類我也不干。

  這也是我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每次打靶都能打在紅心上的原因;我不需要用眼睛來瞄準,我自然而然地就知道這一槍會命中在哪個點上。用‘心’來瞄準比起用眼睛來瞄準要準確地多了。

  ‘你們在干什么?’突然,小隊長麥可的怒吼聲傳來。

  ‘報告隊長,我們在活動筋骨!’我和卡特立刻停止打斗,異口同聲,大聲回答著。

  卡特會這么說是無可厚非,但是卡特卻沒有想到我竟然替他掩飾,而且我們兩個人回答小隊長問話的時候,兩個人答話的節奏還配合得完美無比,簡直就像是事先練習過一般;以致于卡特被我給嚇了一大跳。

  能夠配合得好,那是當然的,我根本就知道卡特想說些什么,我連卡特想用什么語氣和速度來說話、我都知道。

  ‘活動筋骨?’

  麥可下士狐疑地看著我和卡特;雖然剛剛卡特朝我拳打腳踢的樣子怎么看都像是欺負弱小,但是我和卡特回答問題的同步協調之佳、讓麥可下士也有點分不出來,我和卡特到底是在‘活動筋骨’還是在打架。

  ‘不必活動筋骨了,我們有任務。’麥可下士揚了揚手上的文件,‘我們要進行為期三天的定點偵查任務,現在每個人立刻去把裝備準備好,我們十五分鐘以后立刻出發!’

  我的天!我們這批新兵才剛分發下基地,馬上就有任務啦?而且還是要摸到敵人基地附近的定點偵查任務?這可真不是普通的‘幸運’啊!

  金星,圣塔納斯盆地雨林

  搭乘垂直起降運輸機到達任務的起始路徑點之后,我們小隊正步行在茂密的雨林之中,朝向約一天路程外的目標行進。

  巴納中校在NTU位于圣塔納斯盆地里的據點周圍布置了幾個定點偵查小組,這些偵查小組的任務就是報告一切關于NTU的活動,必要時還可以執行一些特殊任務。

  不過,不久之前NTU發現了其中一組負責定點偵查的小隊,接著,NTU就對據點周圍展開了大掃蕩,因此造成了好幾個偵查小隊的損失。巴納中校只好將幾組外圍偵查小組移到比較接近NTU據點的地方,再增派新的偵查小組。

  也就是說,我們的任務就是去補充外圍偵查小組的空缺;這,應該算是許多壞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休息一下,十分鐘’

  走了大半天,目的地即將在望,一直急忙趕路的麥可下士終于肯停下來歇歇腳了。

  小隊成員們一聽見麥可下士宣布休息,馬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放松著因為連續行走了大半天而酸痛不堪的足部肌肉。

  不過,我可不敢像其他隊員一樣坐倒下來休息;一股很不安的直覺告訴我,附近有人,而且還是敵人!

  我找好一個朝向感覺中敵人方位的掩蔽位置,小心翼翼地臥倒、舉起我的突擊狙擊步槍,接著,透過調整到最高倍率的狙擊鏡,我看到了一個戴著叢林偽裝帽的NTU士兵。

  ‘杰森,你發現了什么嗎?’麥可下士問著,整個小隊其他七個人都在休息的時候,我卻進入戰斗狀態,麥可自然會對我感到好奇。

  至于其他的隊員呢,則是認定了我是個膽小鬼,連休息的時候都要趴著休息才會安心。

  ‘我看這家伙大概是狗改不了吃屎吧!’另一個小隊成員默肯怪腔怪調地說著,馬上引起了一陣哄笑。

  ‘安靜,有敵人!’我頭也不回,只是扔下了這一句話;

  麥可下士一聽,馬上來到我旁邊,取出望遠鏡開始觀察著我所面對的方向,‘杰森,我什么都沒發現,我可以看你的狙擊鏡嗎?’

  其他的小隊隊員則根本懶得理我,照舊哄笑不已,‘唉唷喂啊!杰森你也太緊張了吧?要是緊張到草木皆兵的程度,小心你會被億萬大軍包圍喔!我們可是在雨林里執行任務勒!’

  我讓出狙擊鏡的位置給麥可下士,麥可只是湊上來看了一眼,馬上回頭下令,‘全部人立刻安靜臥倒,杰森是發現了敵人沒錯!’

  連隊長麥可都這么說,小隊其他六名隊員立刻迅速無比地趴在地上,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隊長,怎么辦?’我問麥可。

  說真的,我不想打仗,雖然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對方人數不多,只有十個人──剛好一個NTU步兵小隊的加強編制──而已。但是,我不想給敵人任何把槍口朝著我的機會。

  ‘嗯,看不出來有幾個人,也不知道對方的任務是什么,還是靜觀其變吧。我們的任務是偵查一切敵方行動并向基地報告,而不是出來打仗殺人的。’麥可下士說著。

  還好,我的隊長沒有下令發動攻擊。

  ‘隊長,我認為這些敵人大概也是出來偵查的。’我說著自己的意見。

  ‘嗯,看起來是這樣的,我看到他們的隊長拿著望遠鏡在掃描環境了。’麥可拿著自己的望遠鏡,一邊觀察著對方的位置一邊說著,‘大概是剛才我們這邊發出的吵鬧聲太大,大到對方聽見了吧?’

  聽到麥可這么一說,包括我在內的所有隊員全都緊張了起來;我不喜歡打仗,我怕死,一想到我們的位置可能會被敵人發現,我就忍不住全身直冒冷汗。

  其他的隊員們也差不多,由于NTU士兵擁有的戰斗裝備性能比VMA士兵的裝備優秀許多,正面開火的話,打輸的機率太大了;尤其我們這個小隊除了麥可下士以外,全部都是新兵,交火起來的勝算實在不高。

  ‘好了,他們動身了。杰森說的沒錯,這群家伙怎么看都像是出來偵查的,我先發個電訊給基地再說。’麥可下士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背在背上的無線電通訊機,把敵人的活動情報用壓縮密碼電訊傳回基地去。

  發完電訊,又等了好一會,直到麥可下士再也看不見敵人為止,麥可這才下令我們繼續朝向任務目的地前進。

  ‘干得好!杰森,繼續保持好的表現,你會很安全的。’麥可先鼓勵了我一番,接著又回頭朝向其他隊員說著,‘我知道你們認為杰森很膽小,不過,杰森表現得不錯,大家要好好向杰森學習。’

  ‘學習杰森的膽小?’醫護兵江杰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個問號。

  ‘膽小也可以解釋成小心謹慎,只要能幫助你在戰場上完成任務并且活下去,就學吧。’麥可頭也不回地說著。

  ——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杰,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二章 接觸



  定點偵查任務,是一種很無聊、但是也很令人緊張的任務。小隊只要走到定點、架起探測儀器、然后等上三天,就可以動身回家了;理論上是這樣的。

  聽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定點偵查任務是很恐怖的;首先,你得待在一個定點不能離開,還要時時警戒可能出現的敵人;如果敵人發現了你,一發重炮打過來的時候,整個小隊大概就只有全滅的份了;不,甚至不需要一發重炮打過來,只要有一小隊NTU的士兵出現,火力上居于劣勢的我們就只有乖乖挨揍的份了。

  幸好,自從我們到達任務定點之后,這兩天來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平安無事。

  任務時間,第56小時11分

  麥可下士的通訊機聒噪地響了起來,還好周圍沒有NTU的部隊,不然我真不敢去想像后果會怎么樣;當初設計這種通訊機的家伙一定沒上過戰場,竟然會以發出聲訊做為通知用戶的方式,難道那些設計者不知道,戰場上隨便釋出聲訊是很容易暴露自己位置的嗎?

  看著麥可下士戴上通訊耳機,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當麥可小隊長在和通訊機另一端的人對話時,我已經開始默默收拾我的隨身物品了。

  ‘杰森,你干什么收拾東西?任務還沒有結束吧?你這么快就想回家嗎?’卡特狠狠地盯著我。

  ‘我沒有說我想回家。’我仍然繼續收拾東西,完全不理會卡特鄙視的目光。

  ‘還說不想回家,那你收拾東西干什么?’卡特繼續窮追猛打。

  不過,這個時候麥可下士來幫我解圍了:“各人立刻收拾東西,上頭有令,我們要轉移陣地了。’

  麥可下士的這個命令馬上讓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除了我以外;一個狙擊手的隨身物品本來就不多,我又從麥可下士在通訊的時候就開始收拾東西,所以當大家都在手忙腳亂的時候,我卻已經悠閑地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至于機槍手卡特就一點也不輕松了,由于卡特的機槍已經架起來,以備陣地遭到攻擊時能立刻開火還擊,現在卡特要將機槍收起來也算是一件大工程,何況卡特還有他自己的隨身物品要整理;卡特雖然是個大塊頭,可惜動作并不是很敏捷的那種。

  ‘卡特,我來幫個忙吧。’

  看到卡特正滿頭大汗地收拾零散成一堆的東西,麥可下士則在一邊不耐煩地看著手表計時,我決定去幫卡特一個忙;倒不是我這個人見義勇為,而是我不想讓卡特花太多時間收拾東西。部隊在轉移陣地收拾物品的時候,往往也是自我防御能力最低落的時候,我可不希望NTU士兵在這種時候逮到我們。

   ‘別動我的機槍!要是弄壞了……’見到我走向機槍,卡特吼了起來;不過,我可不理卡特的鬼吼鬼叫,兩三下就把機槍彈煉卸下在彈藥背包里收好、槍機退鎖固定、再把腳架折起來,把收起來的機槍連著彈藥背包放在一起。我力量不夠,拆拆機槍還可以,要我抱著機槍四處跑的話,很抱歉,那是不行的。

  ‘七秒半,杰森你不錯嘛!即使是老兵機槍手都不見得能七秒半就把機槍收好。我很好奇你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槍械科目怎么會不及格?’麥可下士一邊看著手表一邊問著。

  ‘有一次教夜間槍械分解清理的時候,我不小心讓槍機彈簧彈了出來,彈出去的彈簧把連隊長寢室的玻璃給打破了。’

  ‘就這樣?這樣也不會就槍械科目不及格吧?’麥可下士似乎頗為驚訝。

  ‘呃……那個彈簧打穿了連隊長寢室的玻璃,好像還嚇到了某個女人……’

  我無奈地聳聳肩,還記得當時,那個該死的彈簧射穿連隊長寢室玻璃的時候,寢室里傳出來的女人驚叫聲尖銳到整個新兵訓練中心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連隊長的處境不會太輕松,我這個‘罪魁禍首’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不會吧?原來那次事件是你引起的啊?!’聽我這么說,麥克下士還有其他隊友都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

  ‘難怪,難怪!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醫護兵江杰一邊笑一邊喘氣。

  不過,大家的笑聲沒有持續太久;當卡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起我幫他整理好的機槍之后,麥可下士立刻帶著我們朝向NTU基地的位置前進。一看到前進方向竟然是敵人的大本營,沒有任何一個隊友還能笑得出來的。

  ‘杰森,你做尖兵,朝15度方向行進。’麥可下士簡單地發了命令給我。我取出羅盤,看了看方向,朝著麥可下士指定的方位帶頭前進;麥可下士則帶領著其他人跟在后方。

  ‘隊長,上頭打算叫我們去干什么?’走了一段路,跟在麥可下士之后默肯突然這么問著。

  ‘轉移偵查位置。’麥可下士簡單地回答。

  ‘轉移偵查位置?可是……可是我們行進的方向,難道不是敵人基地的方向嗎?’默肯追問。

  ‘上頭要我們轉移陣地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麥可下士頭也不回地簡單答覆著默肯的問題。

  ‘轉移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上頭該不會想要我們進攻敵人基地吧?’默肯繼續問著。

  默肯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連巴納中校自己都承認,曾經命令在NTU基地附近的偵查小隊執行過一些‘緊急的特殊任務’,雖然巴納中校從來沒提起過這些緊急任務的性質和執行成果,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攻擊任務,而且結果多半不怎么樂觀;VMA在武裝方面的劣勢實在很難讓我們有樂觀的聯想。

  ‘我不知道。’麥可下士回答。

  ‘可是,你是士官,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默肯急了,以致于沒有注意到說話的語氣是在和長官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上頭沒告訴我。’麥可下士依舊平靜得很,大概是這種情形發生過太多次,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你是帶隊的士官,你一定知道的!長官,我要求你告訴我實情!我是為了VMA的自由而戰的!我不怕在對抗NTU的戰斗中犧牲,但是我有權利知道真相!’默肯叫了起來。

  麥可下士終于停住了腳步。‘好吧,大兵,就我個人判斷,也許有可能要我們在NTU的基地周圍執行一些破壞或是暗殺的任務;事實是我真的不知道,上面真的沒有告訴我!滿意了嗎?’

  默肯還想說什么,這時我卻回頭說道:“有敵機來了,大家趴下!’

  聽我這么說,麥可下士立刻作了一個就地掩蔽的手勢;很快地,小隊所有人都找好了隱藏位置,掩蔽了起來。

  才掩蔽好沒多久,兩架NTU的對地攻擊機安靜無聲地掠過了我們上空,要不是我們正全神貫注地戒備著天空,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兩架攻擊機的出現;接著,這兩架NTU攻擊機朝著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發射了一連串的空用火箭,將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給籠罩在陣陣強烈的爆炸之中,然后,這兩架攻擊機掉頭飛走。

  ‘好險!剛剛我們要是晚一點出發,現在只怕已經全數陣亡了!’看到剛才的攻擊,連一向鎮定的麥可下士都忍不住伸手抹去額頭的冷汗。

  而這個時候,偏偏麥可下士的通訊機又響了起來。

  ‘隊長,別接起來!’我連忙制止正打算回應通訊呼叫的麥可下士。‘我敢打賭那兩架NTU攻擊機就是偵測到隊長之前的通訊,所以才朝著剛才的位置發射火箭的。現在那兩個該死的家伙才離開不久,萬一通訊又被偵測到的話,我們可沒有足夠的時間脫離現在的位置!’

  ‘對!你說的對!’麥可下士也嚇了一跳,本來打算拿起通訊終端的手改將通訊機給關掉了。‘可是,NTU怎么會知到我們的通訊頻率?’

  ‘抱歉,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是NTU在戰場上撿到了一些我方的通訊器材,研究之后得到的數據。’

  ‘很有可能。’麥可點頭同意。

  ‘對了,杰森,我看過你的數據,你是安布爾區立高中的畢業生沒錯吧?’麥可下士突然饒有興味地問起這個問題來。

  ‘安布爾高中?那個升學率最好的高中?難怪杰森你會知道敵人找到我們的方法!’彼得斯也跑來加入討論。‘這次大學聯合招生考得一定不錯吧?’

  ‘不……落榜了。’

  ‘啊……呃……這個……’大概是因為不小心挖到的我的瘡疤,彼得斯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沒關系的。就算考上了,誰知道能不能活過這次戰爭?撐不到戰爭結束,考上了大學也沒有命去念啊!’我聳聳肩。

  ‘說的也是,那,杰森你可要好好加油撐過去啊!’卡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盡力就是……不過,下次別找我一起活動筋骨了吧?’我擠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嘿嘿,不會,不會了。剛剛要不是你幫我收拾機槍,我們現在大概都已經成了碎肉片了。多少我也欠你一些,以后不會找你活動筋骨了!’卡特傻笑。

  ‘討論完了嗎?討論完了我們就快出發吧。杰森,還是你當尖兵,我們開始移動以后我會試著和基地聯絡,所以找隱密一點的路線走。’麥可下士說著。

  ‘是的,長官。’





  第二章 接觸



  定點偵查任務,是一種很無聊、但是也很令人緊張的任務。小隊只要走到定點、架起探測儀器、然后等上三天,就可以動身回家了;理論上是這樣的。

  聽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定點偵查任務是很恐怖的;首先,你得待在一個定點不能離開,還要時時警戒可能出現的敵人;如果敵人發現了你,一發重炮打過來的時候,整個小隊大概就只有全滅的份了;不,甚至不需要一發重炮打過來,只要有一小隊NTU的士兵出現,火力上居于劣勢的我們就只有乖乖挨揍的份了。

  幸好,自從我們到達任務定點之后,這兩天來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平安無事。

  任務時間,第56小時11分

  麥可下士的通訊機聒噪地響了起來,還好周圍沒有NTU的部隊,不然我真不敢去想像后果會怎么樣;當初設計這種通訊機的家伙一定沒上過戰場,竟然會以發出聲訊做為通知用戶的方式,難道那些設計者不知道,戰場上隨便釋出聲訊是很容易暴露自己位置的嗎?

  看著麥可下士戴上通訊耳機,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當麥可小隊長在和通訊機另一端的人對話時,我已經開始默默收拾我的隨身物品了。

  ‘杰森,你干什么收拾東西?任務還沒有結束吧?你這么快就想回家嗎?’卡特狠狠地盯著我。

  ‘我沒有說我想回家。’我仍然繼續收拾東西,完全不理會卡特鄙視的目光。

  ‘還說不想回家,那你收拾東西干什么?’卡特繼續窮追猛打。

  不過,這個時候麥可下士來幫我解圍了:“各人立刻收拾東西,上頭有令,我們要轉移陣地了。’

  麥可下士的這個命令馬上讓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除了我以外;一個狙擊手的隨身物品本來就不多,我又從麥可下士在通訊的時候就開始收拾東西,所以當大家都在手忙腳亂的時候,我卻已經悠閑地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至于機槍手卡特就一點也不輕松了,由于卡特的機槍已經架起來,以備陣地遭到攻擊時能立刻開火還擊,現在卡特要將機槍收起來也算是一件大工程,何況卡特還有他自己的隨身物品要整理;卡特雖然是個大塊頭,可惜動作并不是很敏捷的那種。

  ‘卡特,我來幫個忙吧。’

  看到卡特正滿頭大汗地收拾零散成一堆的東西,麥可下士則在一邊不耐煩地看著手表計時,我決定去幫卡特一個忙;倒不是我這個人見義勇為,而是我不想讓卡特花太多時間收拾東西。部隊在轉移陣地收拾物品的時候,往往也是自我防御能力最低落的時候,我可不希望NTU士兵在這種時候逮到我們。

   ‘別動我的機槍!要是弄壞了……’見到我走向機槍,卡特吼了起來;不過,我可不理卡特的鬼吼鬼叫,兩三下就把機槍彈煉卸下在彈藥背包里收好、槍機退鎖固定、再把腳架折起來,把收起來的機槍連著彈藥背包放在一起。我力量不夠,拆拆機槍還可以,要我抱著機槍四處跑的話,很抱歉,那是不行的。

  ‘七秒半,杰森你不錯嘛!即使是老兵機槍手都不見得能七秒半就把機槍收好。我很好奇你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槍械科目怎么會不及格?’麥可下士一邊看著手表一邊問著。

  ‘有一次教夜間槍械分解清理的時候,我不小心讓槍機彈簧彈了出來,彈出去的彈簧把連隊長寢室的玻璃給打破了。’

  ‘就這樣?這樣也不會就槍械科目不及格吧?’麥可下士似乎頗為驚訝。

  ‘呃……那個彈簧打穿了連隊長寢室的玻璃,好像還嚇到了某個女人……’

  我無奈地聳聳肩,還記得當時,那個該死的彈簧射穿連隊長寢室玻璃的時候,寢室里傳出來的女人驚叫聲尖銳到整個新兵訓練中心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連隊長的處境不會太輕松,我這個‘罪魁禍首’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不會吧?原來那次事件是你引起的啊?!’聽我這么說,麥克下士還有其他隊友都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

  ‘難怪,難怪!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醫護兵江杰一邊笑一邊喘氣。

  不過,大家的笑聲沒有持續太久;當卡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起我幫他整理好的機槍之后,麥可下士立刻帶著我們朝向NTU基地的位置前進。一看到前進方向竟然是敵人的大本營,沒有任何一個隊友還能笑得出來的。

  ‘杰森,你做尖兵,朝15度方向行進。’麥可下士簡單地發了命令給我。我取出羅盤,看了看方向,朝著麥可下士指定的方位帶頭前進;麥可下士則帶領著其他人跟在后方。

  ‘隊長,上頭打算叫我們去干什么?’走了一段路,跟在麥可下士之后默肯突然這么問著。

  ‘轉移偵查位置。’麥可下士簡單地回答。

  ‘轉移偵查位置?可是……可是我們行進的方向,難道不是敵人基地的方向嗎?’默肯追問。

  ‘上頭要我們轉移陣地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麥可下士頭也不回地簡單答覆著默肯的問題。

  ‘轉移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上頭該不會想要我們進攻敵人基地吧?’默肯繼續問著。

  默肯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連巴納中校自己都承認,曾經命令在NTU基地附近的偵查小隊執行過一些‘緊急的特殊任務’,雖然巴納中校從來沒提起過這些緊急任務的性質和執行成果,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攻擊任務,而且結果多半不怎么樂觀;VMA在武裝方面的劣勢實在很難讓我們有樂觀的聯想。

  ‘我不知道。’麥可下士回答。

  ‘可是,你是士官,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默肯急了,以致于沒有注意到說話的語氣是在和長官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上頭沒告訴我。’麥可下士依舊平靜得很,大概是這種情形發生過太多次,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你是帶隊的士官,你一定知道的!長官,我要求你告訴我實情!我是為了VMA的自由而戰的!我不怕在對抗NTU的戰斗中犧牲,但是我有權利知道真相!’默肯叫了起來。

  麥可下士終于停住了腳步。‘好吧,大兵,就我個人判斷,也許有可能要我們在NTU的基地周圍執行一些破壞或是暗殺的任務;事實是我真的不知道,上面真的沒有告訴我!滿意了嗎?’

  默肯還想說什么,這時我卻回頭說道:“有敵機來了,大家趴下!’

  聽我這么說,麥可下士立刻作了一個就地掩蔽的手勢;很快地,小隊所有人都找好了隱藏位置,掩蔽了起來。

  才掩蔽好沒多久,兩架NTU的對地攻擊機安靜無聲地掠過了我們上空,要不是我們正全神貫注地戒備著天空,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兩架攻擊機的出現;接著,這兩架NTU攻擊機朝著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發射了一連串的空用火箭,將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給籠罩在陣陣強烈的爆炸之中,然后,這兩架攻擊機掉頭飛走。

  ‘好險!剛剛我們要是晚一點出發,現在只怕已經全數陣亡了!’看到剛才的攻擊,連一向鎮定的麥可下士都忍不住伸手抹去額頭的冷汗。

  而這個時候,偏偏麥可下士的通訊機又響了起來。

  ‘隊長,別接起來!’我連忙制止正打算回應通訊呼叫的麥可下士。‘我敢打賭那兩架NTU攻擊機就是偵測到隊長之前的通訊,所以才朝著剛才的位置發射火箭的。現在那兩個該死的家伙才離開不久,萬一通訊又被偵測到的話,我們可沒有足夠的時間脫離現在的位置!’

  ‘對!你說的對!’麥可下士也嚇了一跳,本來打算拿起通訊終端的手改將通訊機給關掉了。‘可是,NTU怎么會知到我們的通訊頻率?’

  ‘抱歉,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是NTU在戰場上撿到了一些我方的通訊器材,研究之后得到的數據。’

  ‘很有可能。’麥可點頭同意。

  ‘對了,杰森,我看過你的數據,你是安布爾區立高中的畢業生沒錯吧?’麥可下士突然饒有興味地問起這個問題來。

  ‘安布爾高中?那個升學率最好的高中?難怪杰森你會知道敵人找到我們的方法!’彼得斯也跑來加入討論。‘這次大學聯合招生考得一定不錯吧?’

  ‘不……落榜了。’

  ‘啊……呃……這個……’大概是因為不小心挖到的我的瘡疤,彼得斯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沒關系的。就算考上了,誰知道能不能活過這次戰爭?撐不到戰爭結束,考上了大學也沒有命去念啊!’我聳聳肩。

  ‘說的也是,那,杰森你可要好好加油撐過去啊!’卡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盡力就是……不過,下次別找我一起活動筋骨了吧?’我擠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嘿嘿,不會,不會了。剛剛要不是你幫我收拾機槍,我們現在大概都已經成了碎肉片了。多少我也欠你一些,以后不會找你活動筋骨了!’卡特傻笑。

  ‘討論完了嗎?討論完了我們就快出發吧。杰森,還是你當尖兵,我們開始移動以后我會試著和基地聯絡,所以找隱密一點的路線走。’麥可下士說著。

  ‘是的,長官。’



  第三章



  正想邁開腳步前進,腳下卻突然一軟,差點沒摔了個狗吃屎。

  ‘怎么了?杰森?’麥可下士問著。

  ‘抱歉,我……我嚇軟腳了……’我勉強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卻讓其他隊員們聽了以后面面相覷。

  不過,那種敵人就在你的頭上盤旋,死亡就在你剛才駐足的地方肆虐過的感覺……和死亡的距離是如此之近,我剛才真的是被嚇傻了,竟然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不過,恐懼就像是陳年伏特加的后勁一般,在死亡離去之后才猛烈地爆發出來。

  ‘杰森,你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了,竟然等到敵人都走了你才軟腳。’澤木邊搖頭邊說著。

  ‘我知道這很可恥……不過我還真的就是個膽小鬼,抱歉了。’

  ‘如果你要切腹洗刷膽小之名的話,我幫你砍頭好了。’澤木臉上露出惡意的微笑。

  ‘對不起喔,我的祖先沒有那么光輝榮耀的傳統,而且我不覺得膽小有啥不對的……’

  我正在和澤木說話,麥可下士卻插了進來。

  ‘算了,默肯你當尖兵先走。杰森,腳還軟的話,我扶著你走吧。’

  ‘長官,我來吧。’彼得斯自告奮勇。

  ‘不……謝謝,我可以自己走的,不敢麻煩大家……雖然說我已經造成大家很多麻煩了。’

  ‘不然我幫你拿背包好了。’彼得斯不等我同意,就把我的背包從我身上取了下來。

  ‘呃……多謝了……。’

  彼得斯替我扛著背包,邁開腳步跟上隊伍之前留下了一句話:“其實我剛剛也軟腳了,只差沒尿出來而已。’

  啊?

  我還愣著,查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也說了一句話:“杰森,要不是你剛剛幫卡特收拾機槍,我們現在大概已經成了碎肉漢堡了。謝啦!’

  ‘杰森,跟上隊伍!在戰爭里膽小不是錯誤,但是在戰斗任務中發呆的話那就是該死了。’麥可下士的聲音從隊伍前方傳了過來,這時江杰經過我身邊,笑著推了我一把:

  ‘快走吧。要不要我去弄些仙子塵給你消除恐懼?免費的喔!’

  (注:仙子塵,一種強力迷幻藥。)

  搖了搖頭,一方面算是給江杰的回應,一方面也可以把還積壓在腦中的恐懼甩掉──如果甩得掉的話。

  算了,至少我還活著,而且隊友們似乎也不是那么介意我的膽小了。

  又走了一段距離之后,麥可下士打開了通訊機和基地聯系,我們則是豎起了耳朵旁聽麥可說些什么;特別是默肯,這家伙的耳朵現在只怕拉得比金星野兔的耳朵還長。

  ‘抱歉,長官,我們剛剛遭受敵火壓制,無法通訊……兩架對地攻擊機,應該是AV─6型的……沒有,我的人都沒事……什么?!全都損失了?!……是,長官,我該離線了,我的人認為敵方已經取得了我方的通訊頻率數據,藉此來進行定位的……是,是!長官!’

  通訊完畢,麥可下士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長官,發生了什么事?’默肯連忙問著。

  ‘剛剛NTU發動了一次大規模掃蕩攻擊,到目前為止我們是唯一已知還活著的單位。’麥可臉上擠出了一個苦笑,全隊成員們則是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剛剛要是慢上那么一點出發,我們現在就會加入戰死者的名單之中了。

  ‘由于現在沒有替補的單位可以接手我們的工作,我們的任務時間必須延長一天,還要看新增派的單位什么時候才能到達。所以大家的口糧最好省著點吃。’麥可下士把通訊機背回身上,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咒罵了一句:“該死,真是該死的太幸運了。’

  我們都知道麥可下士的‘幸運’指的是什么:剛剛逃過被轟成碎肉片的命運,卻被命令在物資不足的情形下延長任務時間,難怪連麥可下士這種極為冷靜的老兵都忍不住會咒罵了。

  任務時間,第59小時44分

  我突然感覺到有奇怪的……東西?在某個低洼處的草叢之中。

  ‘這是什么?’

  在草叢深處倒著一具尸體,看服裝是VMA的士兵。這名士兵遭到來自頭部側面的攻擊,頭部左側被開了一個大洞,大腦的內容物和兩個眼珠一個鼻子已經完全消失無蹤,只剩下純白的頭骨和貼附在頭骨上的肌膚仍然沒有受損。

  ‘是電漿武器造成的傷害。’江杰檢視了那名陣亡同袍的尸體,下了這個結論。

  ‘他媽的,NTU那些龜兒子竟然殺戰俘!’一看到頭部側面的大洞,卡特忍不住罵了起來。

  槍決戰俘的時候,最喜歡的方式就是從太陽穴來個一槍,省時省事,不管NTU還是VMA都奉行這個規則。

  ‘不,卡特,這不像是被近距離射殺的。’我提出了疑問。‘近距離擊發的電漿能量絕對有能力貫穿頭部的。可是你看,他的左側是太陽穴被開了一個洞,右側卻沒有電漿穿透的痕跡,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同意。再說,如果說NTU殺戰俘,那為什么會把尸體留在這里?連武器都沒有帶走。’麥可取下了那名陣亡士兵腰間攜帶的手榴彈。‘看,連手榴彈這種消耗品都還留著。’

  ‘如果不是殺戰俘,那為什么是頭部側面遭到槍擊呢?’卡特摸著自己鋼盔的系帶問著。

  ‘大概是被NTU的士兵從側面突襲了吧?’彼得斯也加入了討論。

  ‘也許吧。卡特,查理,你們替這位陣亡弟兄好好安葬,其他人警戒。’麥可取下了那名陣亡士兵頸中掛著的名牌。如果我們能活著完成任務回到基地,這個名牌就會隨著一張陣亡通知寄去給這名士兵的家人,通知他們,入伍從軍的親人已經在捍衛VMA的圣戰中光榮犧牲了……。

  任務時間,第61小時03分

  這里雖然不是什么制高點,但是從這里卻可以遠遠了望到NTU設在圣塔那斯盆地的一座前進基地。現在整座基地就像是沸騰了的熱水壺一般,人來人往,許多機動車輛來來去去,搬運著各式各樣的容器;而大量物資也就這樣散亂無章地堆放在室外。

  ‘難怪NTU會跑出來大掃蕩,原來現在是他們的補給時間啊!’

  我們小隊里只有麥可下士有望遠鏡,但是我可以把我的狙擊鏡當成望遠鏡來用,所以現在我和麥可下士正觀賞著NTU基地內的混亂場景。

  看了一會NTU的混亂演出,麥可又取出了通訊機。

  ‘長官,NTU正在進行補給,我想這是他們之前跑出來大掃除的原因,他們不想讓我們看見補給行動……是,他們的物資目前都堆放在室外,人員的秩序也相當混亂……是,長官,我該離線了。如果被NTU偵測并定位,我們將沒有足夠的時間脫離……是,謝謝長官。’

  收起通訊機,這次麥可下士不等默肯發問,就露出了一個愉快的微笑:“NTU的壞孩子這次可是偷吃被抓到了。上頭等一下就會送幾顆飛彈過來喂飽這些NTU的餓鬼。大家可要專心欣賞,我們還得負責評估戰果。’

  不……不會吧?上級竟然打算趁這個時候發動飛彈攻擊?雖然說這個時候NTU的基地里亂成一片,攻擊是最容易收效的時候;可是,這樣不也等于是告訴NTU那邊‘我們知道你們正在進行補給,所以來打個招呼’嗎?只要飛彈攻擊一來,NTU馬上就會知道有人躲在基地附近監視,當然也少不了大隊人馬的二次掃蕩了。我們這隊輕武裝的八人偵查小組根本就不可能是NTU掃蕩部隊的對手。

  也就是說,VMA接著發動的飛彈攻擊不但會造成NTU傷害,也同樣把我們給賠進去了。這個時候大概又有人會說‘戰爭本來就是犧牲少數人來挽救多數人’吧?我實在很想知道,如果被犧牲的就是那個大言不慚的家伙,會有什么情形發生?

  該死!真是該死的太幸運了。

  ‘澤木,有沒有手榴彈給我一個?’

  ‘有啊,你要干嘛?’

  ‘做個詭雷,如果NTU敢來找我們麻煩,就讓他們享受一下詭雷的滋味吧。’

  就算VMA打算把我們給犧牲進去,我還是得想個辦法活下來。如果能夠拖住NTU的查找步調,我們就很有機會能脫離危險區域。一個設置在樹叢里的詭雷絕對能夠讓NTU的士兵們慢下來的。

  ‘做詭雷啊?一個手榴彈夠嗎?’澤木取出了一個手榴彈給我,一邊懷疑地發問。

  ‘一個就夠了。多做也是被找出來,沒用的。’

  接過手榴彈,我開始找尋可以設置詭雷的地點。這里……這里……這里……嗯,在這里可以感覺到很強烈的沖擊感覺,如果我的感覺是正確的,那么在這里裝設詭雷,絕對可以讓NTU的士兵們感受到‘熱情’的歡迎。

  先將手榴彈用膠布固定在隱蔽處的樹枝上,再將細鐵線綁在手榴彈的保險栓上,鏈接到另一棵樹的枝椏上。只要任何人碰到細鐵線,就會扯落手榴彈的保險栓,保證夠那些NTU的豬頭們享受的。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杰,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四章



  大約一個小時之后,由超低空來襲的飛彈從南方射進了NTU的營區。

  正如我們看見的,忙著搬運補給、整理物資的NTU基地里,為了盡快結束補給和整備的程序,許多人員都不在應有個崗位上;最好的例子,就是當飛彈從超低空飛進來的時候,部屬在NTU基地附近的七組對空防炮陣地,只有四組陣地對來襲的飛彈有所反應。

  不過,我們也見識到了NTU的軍事科技有多么先進;超低空超音速進襲的飛彈是非常難以發覺的,而且上級雖然說只送個‘幾顆’飛彈過來,但是我卻感應到了十七枚飛彈的出現。全部飛彈掠過NTU防炮陣地攔截范圍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秒,但是,就這么短短不到兩秒的時間里,四組防炮陣地就將天空布滿了激光點防御武器的能量,有十五枚飛彈在半空中被擊毀,只讓兩枚飛彈漏網而過。

  平時造成不了什么嚴重傷害的飛彈,這次卻捉準了NTU的基地亂成一團的空檔趁虛而入;一枚飛彈從西南方停機坪上掠過,飛彈彈頭搭載的集束彈頭彈射了出來,停放在半徑兩百公尺內的五架運輸機立刻被炸成了碎片,剛從機上卸下、仍舊散亂堆放著的貨物也被引燃,或者燃燒或者爆炸──看來,這些貨物都是些糧食彈藥之類的重要補給。將集束彈頭彈出之后,飛彈的彈體壓低飛行角度,沖進了一棟官兵宿舍。由于NTU的官兵都在室外忙著整理東西,沖進官兵宿舍的飛彈彈體只是弄壞了不少NTU官兵的隨身日常生活用品而已。

  另一枚飛彈則從東南方穿入,飛到基地正中央的時候,彈射出來的集束彈頭將裸露在掩體外側、匆忙之間來不及收起的許多雷達天線予以摧毀,還殺傷了不少正在室外進行運補作業的士兵;接著彈體一個失去平衡似的向下俯沖,撞擊在一座掩體上。強大的沖力在掩體上開了一個不算小的破孔,破碎的彈體和燃燒中的推進燃料就從這個破孔里鉆了進去;接著,破孔附近出現了強烈到可以目視的電弧閃光,然后就是劇烈的爆炸──NTU剛剛又損失了一座發電設施。

  ‘運輸機五架,沒有士兵在里面的士兵宿舍一棟,發電機一座,燒烤NTU豬頭二百六十二個,三分熟一百三十七個,五分熟八十四個,其他全熟;以及金星雙尾老鼠一千九百八十五條,金星四翅蟑螂九萬六千……’我蹲在樹上,透過狙擊鏡看著NTU基地里冒起的陣陣爆炸和燃燒產生的濃烈煙霧,一邊回報著損傷評估。

  ‘別鬧了杰森,把NTU的損失報給我。你那些數字不是亂猜的吧?’麥可下士正拿著PDA記錄著我報給他的數據;聽到我連蟑螂老鼠都報出來了,麥可下士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長官,除了蟑螂老鼠的部份是虛報數字邀功,其他都是我親眼看見算出來的!我可以用人頭發誓!’我右手手掌攤平豎起,做了一個舉手發誓的動作;左手卻伸出食指橫在鼻子前面,扮了一個斗雞眼鬼臉。

  麥可下士搖搖頭,又打開了他的通訊機。‘長官,損害評估出來了。運輸機五架,宿舍和發電機建筑各一,敵方死傷共計各式烤豬二百六十二頭,雙尾老鼠一千九百八十五條,四翅蟑螂九萬六千七百一十一只……’

  沒想到麥可下士竟然也把我胡扯的蟑螂老鼠給報了進去,我們小隊的成員全都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不說,我更是失去平衡從樹上掉了下來、摔得灰頭土臉。連通訊機彼方的通訊官驚訝之余大吼出來的‘什么?’,還有從通訊機里傳來通訊室里的哄堂大笑聲,我們可以都聽得一清二楚;真難為麥可下士仍然一副什么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還可以信誓旦旦地說著「長官,除了蟑螂老鼠的部份是虛報數字邀功,其他都是杰森親眼看見并算出來的,杰森還愿意用人頭擔保……’之類的話。

  長官,我真是敗給你了!

  笑歸笑,真正的危險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長官,NTU開始派出巡邏隊了,我猜他們在懷疑有人在偷窺,這次攻擊實在是時機抓得過分的準了。’也不顧麥可下士還在通訊中,我連忙朝著麥可下士吼著。

  現在不跑,等一下NTU的巡邏隊殺來,我們想跑都不可能了。

  ‘長官,NTU派人來抓我們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是,是。謝謝長官,我們立刻動身。’

  麥可下士收起通訊機,慢吞吞地宣布著:

  ‘上級說,由于我們的提供情報,使得這次飛彈攻擊殺死了不少的蟑螂老鼠,對于改善環境衛生有著卓越的貢獻。所以叫我們立刻滾回去領取衛生局頒發的獎狀。’

  先不提我們這些人又是笑得東倒西歪,說到后來,麥可下士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所有人注意,我們任務已經完成,這就啟程回家了!查理,你當尖兵,別跑太快啊!’

  呵,任務結束,終于可以回家了!我抓起武器跟上隊伍,突然發現我愛上了‘任務結束’這四個字,希望不要是單相思才好。

  NTU的動作比我想像的更快。我們才動身了半個小時,就聽到身后隱隱傳來了詭雷爆炸的聲音,某個NTU的倒楣鬼剛剛扯動了詭雷的引線,保險栓被扯掉的手榴彈接著就將那個家伙炸成了血肉模糊的死尸。

  ‘嘿!又燒烤了一只豬頭!杰森,有你的!’澤木對我豎起大拇指。

  ‘怎么回事?’聽到澤木的話,麥可轉頭過來發問。

  ‘喔,長官,杰森在我們之前的觀察位置裝了一個詭雷,我剛剛聽到詭雷爆炸的聲音了。’澤木笑著回答。

  ‘詭雷爆是爆了,我們也得快點離開才行,那個詭雷頂多拖住NTU半個小時而已。’我接口說著。

  麥可點點頭。‘有半個小時足夠了,只要再深入雨林內三公里,即使NTU傾巢而出都捉不到我們。大家趕路吧!還有,杰森,干得好!’

  任務時間,第70小時08分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知道這附近有敵人,而且我們正朝著敵人的位置走去。可是,我該怎么警告麥可下士?難道直接告訴下士,說我是個超能力者,我感覺到前方有敵人,最好不要往前走?麥可下士絕對會認為我是個神經病的。

  可是,不警告又不行。一旦遇上NTU的部隊,正面駁火的戰斗是沒有勝算的。

  該怎么辦?

  ‘長官!我好像看到前方有金屬閃光,也許是敵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撒個謊。只要隊伍能夠停下來,也許還有希望能避免與NTU士兵的戰斗。

  ‘金屬閃光?在太陽都照不進來的雨林里?杰森你確定嗎?’麥可并沒有停止腳步,懷疑的眼光直瞪著我。

  ‘不是很確定,但是長官,我們是不是該小心一點?’我試著說服麥可下士接受我的建議,不過,看起來我的努力是失敗了。

  ‘杰森,放輕松點。我們離NTU的基地很遠了,不會有事的。’麥可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拍拍我的肩膀,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來。

  該死的!我該怎么辦?

  難怪以前在學校里,同學們都說我是‘腦袋里裝滿漿糊的笨蛋’;一個學校里的笨蛋可以提供同學們課余的閑聊話題,一個戰場上的笨蛋卻會害死隊友。偏偏NTU的部隊一點都不愿意替我保留時間,好讓我思考出一個避開沖突的對策。

  許多淡綠的電漿光束從NTU士兵的方位發射了出來,走在尖兵位置的查理被一道電漿光束擊中左大腿,左腿被硬生生地切割了下來,失去一條腿的查理無法維持平衡,一個搖晃就摔倒在地,大腿上傳來的痛楚更是讓查理哀嚎個不停。

  和查理相比,走在第二個的彼得斯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一道電漿光束擊中了彼得斯的臉,瞬間將彼得斯頭部的組織給蒸發掉了;失去大腦主宰的身體再也無法完整邁出最后的一步,彼得斯就這樣仆倒在地,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小隊的其他成員立刻就地掩蔽了起來,敵方發射出來的電漿光束或者擊打在樹木上、發出劈哩啪啦的輕微爆裂聲;或者打中潮濕的土壤,在水份被高能蒸發的嘶嘶聲中被吸收殆盡。

  這幾天來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伙伴就這樣突然一死一傷,我幾乎以為我看到死神正漂浮在我的面前,朝我露出諷刺的邪惡微笑,還揮舞著沾滿干涸血跡的鐮刀示威著。

  說真的,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下一個彼得斯,臉上被電漿光束擊中,除了頭骨以外,所有的柔軟組織都被蒸發地一干二凈,而心臟則在最后一次的收縮之下,將沒有被蒸發的大量鮮血從頸動脈的缺口里發送來,替我的被殺染下最后證明的血紅。

  ‘該死的!這是我的錯!杰森剛剛明明就提醒過我,他有看到金屬閃光了!’躲在掩蔽物后方的麥可下士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卡特,掩護我。我得去把查理弄回來。這些NTU的混球暫時不會殺查理,他們會利用查理當餌,多釣幾個我們的人上勾,真他媽該死的!’

  ‘長官,我去就好了!’掩蔽位置最靠近查理的默肯連忙自告奮勇。

  ‘長官,救護傷患是我這個醫護兵的職責,你不可以……’

  江杰也試著想阻止麥可那種幾乎是自殺的想法;一個人沖到敵火籠罩的區域里,再把一個受了重傷,無法自己行動的人給帶回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麥可沒有等江杰把話說完。‘查理會受傷,這是我的疏失,我必須負起責任!江杰,萬一我出事,小隊歸你指揮。大家掩護我,我去把查理帶回來。’

  說著,麥可解下背上的背包和通訊機、放下手上的步槍,雙手支地,已經預備好要沖出去了。其他隊員們也紛紛舉起武器,預備以壓制性掃射來掩護麥可。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 (重傷)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 (KIA)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杰,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五章



  ‘掩護射擊開始!’

  隨著麥可下士的命令,默肯、江杰、澤木立刻舉槍上肩,朝著敵人可能隱藏的地方擊發了一串子彈;卡特則是架起了機槍,把大量子彈漫無目標地撒向對面。然后,所有的人立刻躲回掩蔽處后方,NTU士兵們回敬的電漿光束隨即如暴雨一般射到。

  在戰場上,看不見的東西也就打不著。現在我們小隊的情形就是這樣:只知道對面有NTU的士兵,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里;相反地,敵人卻知道我們躲在這里,因此NTU反擊的彈雨很精確地落在我們的掩蔽物上。要不是我們還有掩蔽處可以提供掩蔽,現在只怕又要倒下好幾個人了。

  不過,我是‘看’得見敵人的,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在哪里。

  舉槍、探頭、一聲回蕩在雨林中的槍響,NTU的反擊霎時寂靜了下來。

  剛剛的那一槍射中了一名NTU士兵的眼睛,飛鏢狀的子彈從柔軟的透明組織中穿入,破壞了沿路的神經組織之后,穿破了硬質的頭蓋骨和NTU制式頭盔,帶起了大片腥紅的鮮血離開受害者的頭部。

  隨著同袍殞命伏地,其他NTU士兵同時縮回了掩蔽處后方,以免遭到VMA狙擊手的連續狙擊。

  趁著敵方火力暫歇,麥可下士從地上彈起來,沖向倒在前方、已經近乎奄奄一息的查理;麥可下士決定賭上敵人熄火的時間把查理救回來,即使這種賭博可能會送掉他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麥可下士認為查理的受傷是他的責任,他必須負起責任把查理帶回來。

  ‘撐著!抓緊我!’

  來到查理身邊,麥可下士匆匆地將查理擔在肩上扛起來,立刻掉頭向回跑。不過,肩上扛了一個人,麥可下士無法壓低姿勢奔跑,更要命的是奔跑的速度還快不起來,使得麥可下士遭到NTU士兵從背后射擊的危險性大幅增加。

  而NTU士兵似乎也是這么打算的。我可以感覺到許多人的注意力已經開始朝著麥可的背影集中了。

  悠長的槍聲再次回蕩在雨林中,ASR-30的飛鏢狀彈頭從另一名露出頭來打算射擊麥可下士的士兵額頭透了進去。當這名士兵歪歪斜斜倒向地上的同時,其他NTU士兵同時放棄了攻擊麥可下士的打算,再次縮了回去。

  我不能再退縮了;剛才要是我早點阻止麥可下士,現在我就不必陷入我最不喜歡的戰斗中!

  很奇怪,我可以感覺到敵人的注意力全都轉到了我身上。剛剛我是在枝葉掩映之中開火的,敵人應該不可能看到我才對,為什么……?

  而且,有一個敵兵已經開始移動了。這個敵兵并不是直接朝著我們而來,而是向著側面橫移出去。

  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這個敵兵一定是打算從側面襲擊我們,而我們之前見到那個頭部側面遭到槍擊的同袍,多半也是陣亡在NTU類似的戰術之下。

  麥可下士成功地帶著查理回來了,江杰立刻對查理進行緊急的簡單包扎,還給了查理一針止痛劑,除了緩解查理的痛苦之外,也能避免查理的痛苦呻吟暴露我們的位置。

  ‘好險,再晚一點就沒得救了。’護理完畢,江杰吁了一口氣。

  ‘得謝謝杰森,要不是他那兩槍,敵人也不會縮回去。’麥可下士抹著滿頭的冷汗,雖然麥可下士不知道我剛剛已經擊斃了兩名NTU士兵,但是自從我開槍之后,NTU的士兵們就安靜下來了,甚至乖乖地讓麥可下士把重傷的查理救走。麥可下士知道NTU的士兵向來不會如此合作,但是,在某些情形下例外。

  ‘對了,杰森呢?’麥可下士這才注意到我已經不見了。

  ‘杰森跟我要了兩枚手榴彈,說是要燒烤用的。’澤木接口。‘沒想到會被炮聲嚇倒的人,竟然會有勇氣拿著手榴彈沖鋒?我可真是看錯他了。’

  ‘該死!你怎么能讓他一個人去攻擊?他是狙擊手啊!’麥可嚇了一跳,‘近戰根本就不是杰森的兵種專長!你讓他去攻擊,只會害死他而已!’

  被澤木說是‘很有勇氣’的我,其實現在心跳速度已經飆升到平常的一倍,血壓高到耳鼓里陣陣砰砰聲響個沒完,就像是被一個拳擊手朝著腦袋連續揮拳那樣,暈頭轉向;我可是害怕得要死啊!

  不過,正是因為怕死,我必須阻止那個打算側面突襲我們的NTU士兵。我的籌碼就是他看不見我,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行動。至于特別和澤木要來兩顆手榴彈,則是因為手榴彈被‘發射’出去的時候不會有聲響,而開槍時發出的槍聲則是唯一能解釋NTU士兵迅速標定我開火位置的合理理由。

  ‘來了……五、四、三、二……’我趴在一根倒地的巨大樹干后方,默數著目標的行動時間,拔開手榴彈的保險栓,將手榴彈扔到樹干的另一邊去。

  手榴彈在空中劃出無聲的軌跡,落在濃密的草叢之中,又滾了一公尺才停下來。而那名NTU的士兵很不幸地沒有注意到手榴彈在空中劃出的拋物線,也沒有看到躺長草掩映中、已經開始燃燒著延時引信的危險,就這樣一腳踏在人類造出來殺傷人類的爆裂物上方。

  轟然一聲巨響,焦熱的微粒子紛紛從天而落,有被手榴彈爆炸威力激起并加熱的泥沙,也有原本就是溫熱的血肉,在破片爆裂物掀起的混亂風暴之中混雜在一起,紛紛落在我身上。

  啪的一聲,半截血肉模糊的軀體摔落在我身邊,寂靜無聲地俯伏在地上。從腰部以下被硬生生地撕裂扯碎,內臟無助地脫離了原來的位置散落一旁,伴隨著緩緩流出的鮮血,正對我發出無言的質詢。

  ‘抱歉……朋友,我不認為你的上司會同意停火,我也不認為你會饒過我不殺,所以……’

  喃喃自語著,我當然知道死者永遠聽不見了,我是說給自己聽的。

  取過掉在主人身邊的NTU制式電漿突擊步槍背在身上,如果能讓VMA的武器技術單位拆解一下這把槍,或許對提升VMA的武器科技有所幫助吧?同樣,附有奇怪黑色鏡片的頭盔,或許也藏著什么秘密?

  顫抖著手解開頭盔帶子、拉下頭盔的時候,我覺得心跳幾乎停滯了:柔順的金色短發披散了開來,不……這不可能……!

  可惜,事與愿違,因為我取下頭盔的動作,犧牲者的容貌在頭部旋轉了九十度之后映入了我的眼簾;細長的眉毛、失去神采的大眼睛、端正秀麗的鼻子、早已沒有血色的櫻唇……

  我剛剛殺了一個女孩子,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

  ‘杰森,你沒事就好,下次別……怎么了杰森?發生了什么事?’

  見到我回來,麥可下士忍不住慶幸自己沒有又失去一個隊員;不過看到我那副和死人差不多的臉色,麥可下士就知道有問題了。

  ‘長官,我剛剛……我剛剛殺了一個女孩子。’我終于支持不住了,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

  ‘女孩子?你是說NTU……’一陣電漿光束射到,在麥可下士身前的掩蔽物上造成了陣陣煙霧與滋滋響聲;麥可下士則是將步槍舉過掩蔽物的高度,看也不看,任意發射了一串子彈回答一下NTU的攻擊。

  ‘一個女兵。’我拋下帶回來的電漿步槍和頭盔。

  ‘杰森,在戰場上是不分男女的。你……’麥可下士正想說什么,一旁的卡特卻慘叫了一聲。

  卡特太執著于以機槍壓制NTU的火力,沒有及時躲回掩蔽物后方的結果,就是一道電漿光束擊倒了卡特;江杰雖然連忙趕過去,但是只看了卡特一眼,江杰就朝著麥可下士黯然搖了搖頭。

  ‘頸動脈被打穿了……我沒辦法……’

  ‘卡特?!’

  看到江杰搖頭,我簡直不敢相信!卡特是那么壯健如牛的同伴,我甚至不會懷疑卡特旺盛的生命力可以讓卡特在核子戰爭中生存下來……但是,一道電漿光束就這樣奪去的卡特的生命……?

  ‘杰森!你看見了嗎?不管敵人是男是女,現在敵人就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你還鬧什么脾氣搞什么婦人之仁?想活著回家的話,給我拿出勇氣來戰斗!’麥可朝著我大吼。如果打我一巴掌能讓我回神的話,我敢擔保麥可下士一定不會吝惜于在我臉上留下一個掌印的。

  ‘可是……長官……’

  一想到那個女孩子失去神采的雙眼和蒼白如雪的膚色,我就會不斷地責問自己殺了一個女孩子的事實。

  看到我一直無精打彩,麥可下士氣得差點真的就給我一巴掌;不過,NTU的另一波彈雨暫時轉移了麥可下士的注意力。

  江杰又搖了搖頭,取出了一支針劑。

  ‘杰森,別怪我了!’

  接著,江杰捉住我的左手,一針扎在我手臂上,氣壓式自動注射機制立刻就把我不知道的透明藥劑送入了我的血液之中。


  第六章



  ‘杰森,走快一點!’

  卡特走在前面、搖搖晃晃地;被電漿光束所燒炙出來、脖子上一個拳頭大的的傷口,正不停地流著鮮紅的血液。

  ‘怎么了?杰森?’

  彼得斯問著;不過,彼得斯臉上的組織已經被蒸發干凈了,有的只是純白的頭骨,配上還沒完全燒炙干凈的組織,看起來有如醫學教室里擺放的人體解剖模型。

  ‘杰森,吻我。’

  我的情人溫妮,靈動無比的大眼睛正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我;不是才剛和我分手嗎?但是溫妮卻主動摟住了我的脖子,還湊上了鮮紅的櫻唇……突然,溫妮的臉變得蒼白,嘴唇的血色褪去,兩眼也失去了光彩;金色的短發凌亂地披散著……那、那個NTU陣亡女兵的臉!

  ‘啊啊啊啊!!’我嚇得坐起身來,幻象消失的同時,感覺好像靈魂從一個空間之中被硬生生抽走、再被強迫塞入另一個空間之中。

  ‘哇!怎么……杰森,你醒啦?’正坐在我病床邊專心于閱讀的江杰,被我突如其來的驚叫給嚇了一大跳。

  原來是惡夢啊……。

  ‘抱歉,我大概是作惡夢了。’我伸手擦了擦冷汗。

  ‘不,該道歉的是我;作惡夢與精神幻覺是注射了戰斗藥ESN之后的副作用。’江杰聳了聳肩。

  ‘ESN……那是什么?’我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具有情感壓抑作用的藥劑,可以消除士兵的恐懼感,讓士兵發揮出應有的戰力;副作用就是接受注射的人,會有約兩周的時間陷入精神混亂的狀態。’江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在接受ESN注射之后竟然會那么恐怖……。’

  ‘我……我怎么了嗎?’我試著去回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從江杰替我注射ESN之后、到剛才醒來,我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替你注射了ESN之后,你抓著你的狙擊槍就沖出去了;本來麥可士官還在罵我不該替你打那個鬼東西,以致害你發瘋沖出去找死;誰知道我們只聽到七聲槍響,然后你就回來了。’江杰搖了搖頭,苦笑著。‘一槍一個,剩下的七個NTU士兵在不到一分鐘里面全都被你一個人擊斃了,而且全都是命中頭部;難怪他們說你是新兵訓練中心的第一神槍手,槍法真的是太神準了。’

  頓了一下,江杰繼續說著:“之后前往運輸機的接應地點,你還一路背著查理,直到上了運輸機之后你才昏倒的。’江杰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你對戰場的恐懼感會讓你無法發揮實力,我一開始就該替你打上一針ESN的。’

  ‘對了,查理呢?’我這才想起來,上次的戰斗中,卡特和彼得斯陣亡了,查理失去了一條腿;不知道查理現在怎么樣了?

  ‘查理啊,他昨天退伍了;像他傷成那個樣子,根本就無法再上戰場。’江杰又搖了搖頭。‘部隊里的資源不足,也沒辦法替他進行斷肢再生手術,他的斷腿得去醫學中心進行再生手術才行。’

  看來VMA是打算讓查理自生自滅了。

  這就是戰爭:美其名為捍衛自由民主和群眾權益,有需要打仗的時候,一張征兵令就把你給拉進軍隊來,再送你到充滿了死亡危機的地方;受了重傷、無法再戰的時候,再扔給你一張退伍令,就可以把你給踢到一邊去,也不用負責你傷殘后的醫療與生活。

  只要兩張薄紙就可以把人拉來賣命,而且什么責任都不需要承擔,可真是便宜又好用,不是嗎?

  有時候真的很懷疑,難道入伍的士兵就不算是群眾的一份子?發動戰爭到底是為了保護什么?又為了捍衛什么?

  ‘不過,杰森你也真夠令人驚訝的;一般人注射ESN之后,光是副作用就可以讓人昏睡十幾天,你竟然兩天不到就醒來了。’江杰看著我的眼睛。‘而且看起來你也只是做了一些惡夢而已,還沒有到精神錯亂的程度,不錯嘛。’

  去你媽的不錯,本來可以休息十幾天的,現在大概不能繼續賴床了;而且,作惡夢一點也不好玩!

  以前看過的戰爭影片之中,醫院里總是躺滿了大批全身鮮血淋漓的傷患;不過,江杰帶著我走出基地的野戰醫院時,我并沒有看到太多的傷患;雖然和NTU之間的戰斗相當火熾,醫院里卻還空了一半左右的床位。

  基本上,能從與NTU的戰斗之中生還的士兵不會太多;拜NTU的先進武器科技所賜,被擊中的人多半都是當場死亡,或者是受到嚴重的傷害、嚴重到士兵在能夠回到醫院之前就已死亡。

  另一個傷患不多的原因,就是VMA只對傷兵進行簡單的醫療,然后就發給傷兵一張退伍令,把傷兵給踢出軍隊去了。反正殖民地里多的是醫療機構,這些傷兵可以自行前往求診;至于傷兵們能不能負擔得起醫療費用,似乎并不在VMA的考慮范圍之內。

  ‘嘿!戰爭英雄來了!’看到江杰帶著我出現在營房,麥可下士走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杰森,歡迎歸隊。’

  ‘長官,我什么時候變成戰爭英雄了?’我一點也不喜歡戰爭英雄這個名詞。

  ‘江杰沒告訴你嗎?’麥可下士一臉非常驚訝的表情。‘關于你一個人沖出去擊斃了對方一整個小隊的事情。’

  ‘喔……有啊;不過,那個似乎還不到戰爭英雄的程度吧?’我苦笑。

  ‘是嗎?你知道,為了這件事,特種部隊已經在打聽你了,也許他們會過來挖角吧?’麥可微笑著。

  ‘長官,別開我玩笑了。’特種部隊會打聽一個剛從新兵訓練中心出來的不及格新兵?我不相信。

  ‘杰森,我沒有開你玩笑,特種部隊的人昨天才來和我談過和你有關的事情。’麥可下士嚴肅地說著,我注意到其他戰友們都默默點頭;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還有,我們下午有一趟巡邏任務,如果你已經沒事了,我們希望你能跟著一起來;畢竟有著全基地首席神槍手在隊伍里,我們生還的機率一定會高很多。’麥可下士又笑了。‘不過,我不會勉強你的,畢竟要從ESN的副作用下回復過來,需要十四天的時間,你還只休息了兩天而已。’

  ‘我知道了,長官。’

  暗暗嘆了一口氣,我是很想繼續躲著休息,但是我又能躲在營房里多久?基本上,這次戰爭開始之后,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是要步入戰火之中了。

  抱著狙擊槍,我閉著眼睛坐在搖搖晃晃的裝甲步兵戰斗車內。總算VMA還有那么一點良心,派人出去巡邏的時候有配發裝甲步兵戰斗車給我們。

  由于卡特和彼得斯陣亡,查理重傷退伍,我們小隊只剩下了五個人;這次和我們同車的,還有另一個小隊的兩個人──在某次與NTU的激烈戰斗之后殘存的兩個人,由于新兵還沒有配發到基地來,上級索性把我們兩個小隊暫時合并成一個小隊,由麥可下士負責指揮。

  也就是說,我們的裝甲步兵戰斗車上總共有兩個小隊,但是這兩個小隊加起來的總人數,甚至還少于一個標準小隊的編制。

  看到我閉著眼睛,我的隊友們都以為是ESN的副作用;所以大家都刻意降低了彼此會話的音量,以免吵到我的休息。

  ‘那個狙擊手就是你們說的,一個人殺掉NTU一整個小隊的人?’來自另一個小隊的其中一名士兵如此向著澤木發問,聲音還相當的大聲。‘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嘛。’

  ‘噓!’澤木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我聽得見,你不用講話講那么大聲,會吵到杰森的。’

  ‘沒必要吧?現在是任務中,本來就不該睡覺的。’另一名來自其他小隊的士兵也插口了,同樣用著很大的音量。

  ‘如果現在打你了一針ESN,然后叫你躺個兩天就來出任務,你還能拿起槍來就是奇跡了。’江杰非常不滿地說著。

  ‘既然他還沒休息夠,干什么不讓他在營房里好好休息?’第一名士兵大聲說著。

  ‘如果有基地首席神槍手在隊伍里,遇到敵人的時候會輕松很多的。’澤木低聲說著。

  ‘一個睡著的神槍手?’第二名士兵不屑地說著。

  我們新加入的兩位隊員似乎對我很有意見,左一言右一語的,話題總是繞著我打轉;而我原來的隊友們則是不停地替我辯護。

  ‘阿巴提爾,安迪,麻煩你們兩個安靜好嗎?現在是任務中,不是閑聊時間。’本來站在車長位置、拿著望遠鏡四處搜索敵蹤的麥可下士放下了望遠鏡,低頭朝著那兩位新的隊友說道。‘你們的聲音大到我都聽不見耳機里的通訊了。’

  長官開口,兩位新的隊友只好乖乖閉上嘴巴;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兩個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輕蔑與不屑。

  沒辦法,誰叫他們兩個的戰斗經驗比我們多,戰斗經驗比較豐富的老兵總是比較有資格說話的。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杰,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第七章



  那是什么?

  奇怪的影像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是大約十幾名NTU士兵正隱蔽在與雨林邊緣,全神貫注地在警戒著什么;其中一名士兵解下了背上的圓形長管,將長管扛在肩膀上,很小心地從樹干后方探出身子來。

  這是什么?難道是ESN的副作用嗎?而那些士兵又在警戒什么?

  我正在想著「繞’到那名士兵背后去的時候,影像也開始變化;現在我正從那名士兵的背后,朝向那名士兵的觀察方向。極遠處一輛裝甲車正搖搖晃晃地沿著雨林邊緣行駛,車上一名士兵正拿著望遠鏡四處觀察。

  好眼熟的車輛和人……等等!那個正拿著望遠鏡在觀察的人,不就是麥可下士嗎?

  如果這是我對敵人出現的感應,那么這奇怪的影像也許是ESN的副作用‘意外’送給我的禮物也不一定。

  可是,問題又來了:我敢打賭那名NTU士兵扛著的圓形長管是某種反裝甲武器,而且他們正在等著我們乘坐的車輛靠近,以便突襲我們;我該怎么警告麥可下士呢?或者……

  ‘長官!我肚子痛!請求允許下車去蹲大號!’我突然大叫一聲,把全車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肚子痛?是不是ESN的后遺癥?江杰你陪杰森去蹲大號吧,小心敵人出現,如果看到什么就用無線電聯絡。’麥可示意駕駛兵停車,放我和江杰下來。

  和我一起下了車,江杰持著沖鋒槍警戒著四周。一個人去拉肚子上大號的時候還要勞動另一個人持槍保護,這實在是很愚蠢的事情;可是,現在是戰爭之中,有時候只有愚蠢的行為才能保住性命。

  ‘就是這里吧。’來到一棵樹旁邊,江杰示意我繞到樹的另一邊去上大號,這樣我不必擔心屁股曝光在江杰面前,江杰也不必擔心因為我離的太遠,遭到敵人突襲的時候會來不及救援。

  繞到樹后方,我來這邊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要上大號的;從這里到那些NTU士兵埋伏的地方剛好有清晰無阻的射擊視界,我只要狙擊掉拿反裝甲武器的士兵,就不必擔心NTU會對我們發動攻擊了。

  舉槍、瞄準、槍聲一響,那名持反裝甲武器的NTU士兵隨即倒了下去;飛鏢狀的子彈穿破了那名NTU士兵的右腦側頭蓋骨,彈頭和骨頭碎片向顱腔內射入,將大腦組織絞得粉碎。

  ‘杰森,發生了什么事了?’聽到槍聲,江杰連忙大聲問著。

  ‘喔,沒事,我脫褲子的時候不小心扯到板機了,抱歉。’

  ‘沒事就好,小心一點。’江杰松了口氣。‘你剛剛那槍嚇死我了。’

  我本來以為只要擊倒拿反裝甲武器的士兵,NTU的人應該就會撤走,可是我錯了;另一名NTU士兵潛行到同僚的尸體旁,拿起了染滿死者鮮血的反裝甲武器,扛在肩上。

  怎么辦?雖然我可以再開一槍把那名士兵擊倒,但是我要用什么借口敷衍江杰?難道說我穿上褲子的時候不小心扯到板機嗎?鬼才會相信。而且就算打死了那名士兵,萬一第三個人又撿起反裝甲武器,那該怎么辦?

  看來我非得暴露一些我的特殊能力不可了。

  裝模做樣地蹲了一會,這才跟著江杰回到車上。

  ‘長官,我剛剛好像看到樹林邊緣有奇怪的閃光,會不會是敵人?’我一上車,不等麥可下士要駕駛兵開車,我立刻就向麥可下士報告著。

  ‘有閃光?哪里?’有著上次的經驗,麥可下士不敢忽視我的意見,舉起望遠鏡朝著我說的方位看了半天。‘我什么都沒發現。杰森,你確定你有看到閃光?’

  ‘長官,也許我們可以向基地請求支持?’我試著建議麥可下士。

  ‘支持應該是沒問題,問題是我們要基地支持什么?’麥可反問我。‘你有什么建議嗎?’

  ‘也許我們能請基地以重炮發射榴散彈到可能有敵人的位置?’

  ‘嗯,我知道了。’麥可拿起了和基地通訊專用的無線電。‘長官,第0163巡邏小隊有可能接觸,估計是NTU游擊部隊,請求炮擊支持……是,請以榴散彈炮擊貝塔-迪爾塔-311-012的位置……是,謝謝長官。’

  (注:貝塔-迪爾塔-311-012就是地圖座標B─D─311-012)

  ‘好了,基地同意給我們支持。大家坐穩了,小心炮擊時的沖擊波。’放下無線電,麥可說著。

  為了不被卷入自己人的炮擊范圍之中,麥可下士要駕駛兵倒車后退。車子正緩緩倒退時,天空中就傳來了許多有如撕裂綿帛一般的聲音,接著203厘米重炮的炮彈如驟雨一般落在NTU士兵埋伏的區域;雖然我們離炮擊區有一段距離,爆炸的震波依舊粗魯地掀弄著我們的裝甲車,我甚至不懷疑我們的裝甲車會因此被掀翻過去。

  炮擊完畢,麥可隨即命令駕駛兵把車開向炮擊點,預備確認一下剛才的炮擊成果究竟是白做工還是大有斬獲。

  駛入炮擊區時,周圍四處都是焦黑斷折的樹木;即使是待在車內,仍然可以聞到陣陣炸藥燃燒之后的腥臭、也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余熱。要是有任何人在炮擊時留在這片區域之內,一定是兇多吉少的。

  ‘該死。’麥可下士咒罵了一聲。‘杰森又說對了,我已經看到兩具NTU士兵的尸體。大家下車把這片區域搜索一下,看看能找到多少NTU留給我們的紀念品。’

  步兵戰斗車的車門打開,小隊的隊員們紛紛跳下車子進入充滿了焦熱死亡氣息的空間;那兩名其他小隊合并過來的隊員在跳下車輛之前,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是最后一個跳下車子的人,當我跳下車子時,其他隊員們已經開始了搜索行動。基本上,這些人找的是死亡的NTU士兵,但是我卻可以感應到、甚至可以看到、在某個炮擊區周圍的樹叢里,有一個存活的NTU士兵正躲在那里。

  感覺起來,那名士兵似乎不打算朝我們開槍,至少不打算在我們還有步兵戰斗車支持的時候朝我們開槍;不過,我不愿意冒險,誰知道那名士兵會不會狙擊我們小隊里的成員?

  壓低姿勢,我快跑繞過幾棵被炮擊威力給炸得歪歪斜斜的樹木,來到了那個伏在草叢中的NTU士兵背后。

  ‘不許動!手舉起來!’

  ASR-30的特長槍管抵住了那名士兵的頭部,只要我一扣板機,就可以在那名士兵的頭上挖出一個大洞來;那名士兵只好乖乖放下手上的電漿步槍,舉起左手,很吃力地站了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那名士兵的左腰部位染紅了一大片,而那名士兵的右手正用力壓著自己的傷口,阻止鮮血繼續流出來。

  ‘長官!這里有敵軍傷患,需要醫療支持!’

  雖然說我們離基地并不是很遠,但是運輸機到達我們位置的速度實在也快得有些夸張:江杰才剛替那名士兵的傷口做好消毒工作,正要替那名士兵包扎時,運輸機就掀起了滿天的煙塵降落在我們身邊。

  運輸機上的醫療人員抬著擔架迅速過來,先協助江杰把那名NTU士兵的傷勢處理好,這才把那名士兵放上擔架,抬回運輸機上。

  ‘你知道嗎?我們這還是第一次運送傷患以外的乘客哩。’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要離開的時候,這樣對江杰說著;從運輸機打開的機門里可以看到有幾名持槍的士兵,一定是被長官臨時派上運輸機協助戒護運送NTU傷患的人員。

  看著運輸機起飛離去,小隊的其他成員們都忍不住紛紛交頭接耳。由于VMA在武器科技上落后NTU許多,導致與NTU之間的戰斗多數以敗戰收場,即使是獲勝的戰役里,敵軍通常也都是死得差不多了;這可是和NTU開戰以來,少數幾次俘虜到敵軍士兵的記錄,更是圣塔那斯基地第一次捕獲的敵軍士兵,絕對會成為基地里的頭條新聞。

  運輸機遠去之后,小隊繼續搜索現場的工作;由于炮擊威力太強,很多敵軍的尸體已經被炸成了碎塊,小隊總共找到了十七把敵軍的各式槍枝,卻只發現了九具殘破不堪的尸體。從槍枝數量上算起來,這次炮擊殲滅了敵方兩個步兵小隊,雖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戰果,不過已經足夠讓頻吃敗戰的VMA士兵們振奮了。

  ‘該繼續任務了,大家上車吧。’搜索工作結束,麥可下士說著。‘杰森,干得好!’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杰,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第八章



  從接觸敵人開始,我就一直覺得不太對勁,好像少掉了什么東西似的。

  坐上步兵戰斗車,我依舊是閉上眼睛,看起來就是一副趁機偷閑打盹的樣子。不過,我們的新伙伴這次倒是沒有發表任何議論。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車輛行進時發出的引擎運轉聲和履帶的軋曳聲。

  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對勁了?我閉著眼睛思考著。

  車上的通訊機突然聒噪地響了起來,麥可下士連忙戴上耳機并按下通話鈕。

  ‘這里是第0163巡邏小隊……是,長官……有我方飛行員?是,我們立刻去接應!’

  我方飛行員?這次是什么任務?難道是要配合空軍進行聯合攻擊行動嗎?不過,我們好像只是個巡邏小隊而已……。

  放下耳機,麥可下士宣布的命令解答了我的疑惑:

  ‘剛剛接到長官指示,有一名被擊落的飛行員已經接近到我們的巡邏區了,我們必須立刻前去接應那名飛行員回基地。據報有敵軍也在追蹤那名飛行員,大家最好有發生戰斗的心理準備。’

  接應我方被擊落的飛行員,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車輛沿著盆地雨林地帶的邊緣行進了一段時間,麥可下士下令停車,然后要我們全體人員下車,步行進入雨林之內,以便能及早接應到救援目標。

  ‘開火以前,先確認你的槍口不是指著自己人,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傷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麥可下士命令著。

  車門打開,小隊成員紛紛跳下車子,迅速散開成搜索隊形。我是最后一個跳下車子的人,下車時,麥可下士還等在車子旁邊。

  ‘杰森,你沒問題吧?’麥可微笑著看著我的眼睛。‘如果不行就別勉強,留在車上也沒關系。’

  ‘啊,沒問題的,只是有點疲倦而已。’我連忙回答。

  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再像之前一樣逃避下去,只會讓自己陷入更糟糕的狀況之中而已;要避免自己陷入不喜歡的危險之中,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將危險預先予以排除。

  ‘你不會感覺害怕了嗎?我們這次任務幾乎可以保證會遇見敵人。’

  被麥可下士這么一說,我這才突然發現:我的恐懼感一直沒有升起來過,難怪我一直感覺不太對勁。

  ‘呃……還是會有一點點害怕……。’

  ‘只是一點點?’麥可的微笑更明顯了。‘要嘛是ESN的效力還沒退去,要嘛就是你已經算是沙場老兵了。我個人是希望那不是ESN的作用。’

  沙場老兵?我寧可那是ESN的副作用。

  ‘開玩笑的。’看到我臉色不太好,麥可下士聳了聳肩。‘人類面對未知的事物都會害怕,每個上戰場的新兵也都會害怕。但是,當新兵熟悉了戰場上的游戲規則、見慣了生與死之后,新兵就不再害怕,而成為老兵了。’

  ‘不過,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后一分良知……。’停了一停,麥可下士低聲自言自語著。

  隊伍小心翼翼地前進著,當其中一半人行進時,另一半人則利用樹干掩護,同時舉槍警戒著可能出現的敵人,以免像上次在行進中遭到敵人伏擊而損傷慘重。

  這是血的教訓,是付出了兩位戰友的性命與一位同袍的健全肢體而換來的教訓。

  行進了好一會,奇異的影像又開始浮現在我腦中:一名戴著飛行頭盔、身上穿著飛行衣、手中持著手槍的人正躲躲藏藏地行進著,多半就是麥可提到的飛行員了;一段距離后面正跟著好幾名持著電漿步槍的NTU士兵。

  那些NTU士兵雖然看不見飛行員的位置,但是卻依舊朝著飛行員的方向前進著,大概是根據飛行員移動時發出的噪音在進行定位。

  現在有個大問題,那就是我們離飛行員至少有八百公尺,但是NTU的追兵離飛行員卻只有不到兩百公尺;在我們能夠接應到飛行員之前,只怕NTU的士兵會先捉到我們的飛行員,更糟糕的情況是照著目前兩邊的行進狀態推算,我們的小隊還會正面遇見NTU的小隊,那免不了又是一陣駁火,以NTU的火力優勢,我們很難有獲勝的希望。

  沒有辦法了,要避免戰斗,只能想辦法拖延NTU士兵的腳步;只要我們能先會合到飛行員,NTU的士兵們應該就會放棄追擊了。

  看看身邊的樹干似乎還算容易攀爬,上方的枝椏之間也有足夠我站立的地方,撇開視野不夠清晰的缺點,倒是個不錯的制高點選擇;我連忙爬上了身邊的大樹,在樹干分枝處蹲好,舉槍上肩。

  離NTU士兵有將近一千公尺,那幾乎是ASR-30的有效射程極限了,不知道子彈有沒有辦法穿透NTU士兵的頭盔?

  突然之間想到,我只不過是打算拖慢NTU士兵的腳步而已,何必非得把對方擊斃不可?

  ‘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后一分良知……。’麥可下士剛才的自言自語不停地回響在我的腦海之中。

  難道,我真的已經成為老兵了?

  正當NTU的士兵們繼續朝著飛行員前進時,我方的飛行員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停下了腳步開始觀察環境。

  ‘該死的,快移動啊!’我忍不住暗罵著,NTU的士兵離我方飛行員的距離更近了。

  那個飛行員八成是失去方向感了,以致于他現在必須停下腳步來辨認方向,在茂密的叢林之中不容易找到可供定位的明顯地標,喪失方向感是常有的事情。

  要讓那名飛行員繼續移動,必須讓他找回方向感才行;至少,要讓他知道友軍的所在方向。

  而ASR-30擊發時的槍聲就是最好的聲訊指標!

  槍聲響起,一名NTU士兵抱著膝蓋中彈的右腿滾倒在地上哀嚎個不停。

  ‘管他新兵老兵,只要活不過這場該死的戰爭,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喃喃自語著,陣陣硝煙味從退殼口飄散了出來。

  聽到槍聲的同時,我方飛行員立刻臥倒在地,但是在聽到身后隱隱傳來的傷者哀嚎時,立刻就跳了起來,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狂奔。而飛行員這么一跑,NTU的追兵們除了中彈的傷者以及留下來看護的同伴之外,其余七個人也都急忙朝著飛行員追了上去。

  ‘杰森,怎么了?’麥可下士的聲音經由小隊通訊頻道、從我耳機里傳了出來。

  ‘長官,我看到任務目標了,正朝著我們移動中,后面還跟著七個NTU的仰慕追求者,看來我們的任務目標很有吸引力。’

  ‘七個?’麥可下士的咒罵聲接著就從耳機里傳了過來。‘知道了,你的掩蔽位置沒問題吧?’

  ‘我想暫時沒問題……’在樹干交錯復雜的阻礙之中,一名NTU士兵剛好出現在我的射界里,我又開了一槍,讓那名士兵在怪叫聲中滾倒在地,剛剛那一槍擊中了那名士兵的屁股,那家伙可要有好一段時間坐不了椅子、也不能躺著睡覺了。

  不過,更好的是,因為我擊傷了那名士兵,NTU方面又分了一個人去照顧傷兵,現在追蹤我方飛行員的只剩五個人了。

  ‘一槍兩個啊……’我忍不住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知道了有敵人在附近,也知道友軍在支持,我方的飛行員現在跑得更快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樹叢中快跑時發出的噪音過大,一名NTU士兵突然站定腳步、舉槍瞄準、在我能開槍擊中他之前,就朝著我方的飛行員開了好幾槍。

  慘叫聲響起,我方飛行員的足部中了一記電漿光束而滾倒在地,那個站原地開槍的家伙被我射穿了喉嚨,重重地仆跌在自己流了滿地的鮮血之中。

  ‘長官,任務目標中彈了!我剛剛擺平了打中他的家伙,不過還有四個……啊,不,敵人開始撤退了,但是我覺得小心一點會比較好。’

  本來以為剛剛那直接斃了敵人的一槍沒辦法讓NTU多分一個人出來照顧同伴,誰知道NTU的士兵們很干脆地放棄了追擊,直接撿起了戰死同袍的裝備就撤退了。

  ‘這次變成一槍五個了……算是好運吧?’

  不過,這種好運可是建立在對方士兵的鮮血之上的,我越是好運,就表示被我殺的人越多。

  既然敵人撤退,小隊的人員很快就到達了飛行員身邊。江杰迅速處理了那名飛行員的傷口,默肯和安迪則是讓那名飛行員的雙手依托在背上,合力將那名飛行員馱著站了起來。

  ‘抱歉,長官,我們來晚了。’由于那名飛行員的官階是中尉,麥可下士行了一個軍禮。

  ‘不會的,下士,多謝了;你們如果沒有即時出現,我大概已經死了或是成為俘虜了。’

  ‘不敢當,長官,很抱歉您受傷的腳要回基地才能有更完善的治療,幸好我們的車子離此不遠,不必走太多路。還有,歡迎回家,長官。’

  ‘是的,回家真好。’那名飛行員點頭同意。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杰,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第九章



  步兵戰斗車搖搖擺擺地開進了基地大門回到停車坪,早就已經待命多時的救護人員立刻將那名受傷的飛行員運走。

  ‘是第0163巡邏小隊嗎?’一名憲兵士官帶著兩名手持沖鋒槍的憲兵走了上來。

  ‘是的,有什么事嗎?’已經下車的麥可下士看著那名和他同階級的憲兵士官,正在下車的伙伴們也忍不住對憲兵投以狐疑的眼光。

  ‘有上級給你的命令。’說著,憲兵士官遞了一份文件給麥可下士;麥可下士接過文件,半繃著臉打開來閱讀上面的內容。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報到。’讀完內容,麥可下士繃著的臉就放松了,接著麥可下士轉身對我們宣布:

  ‘上級的命令,由于各位在執行任務時的優秀表現,今天剩下的時間都是各位的自由活動時間。只要不離開基地,各位想干什么都可以。我去向上級做一下任務回報,解散!’

  ‘老弟,看你緊張成那副德性,不見得憲兵帶來的消息都是壞消息啊!我們只是負責陪你去向上級做回報,免得你被擋在指揮室門外而已。’當麥可下士跟隨著憲兵們前往指揮中心的時候,那名憲兵下士突然這么說著。

  ‘你知道,這和抽獎很像啊,你沒對獎以前,怎么知道是抽到第一特獎還是銘謝惠顧?’麥可微笑地回答著,然候兩名士官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起來。

  看著麥可和那幾名憲兵的背影逐漸遠去,背后突然傳來了默肯的叫聲:

  ‘杰森,難得有自由活動時間,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回頭一看,默肯、澤木還有江杰他們正站在一起,似乎是打算去基地酒吧里好好喝上幾杯,慰勞自己一下。

  ‘不,抱歉,我覺得不太舒服,想先去休息。’

  ‘是ESN的影響嗎?那你去休息吧。有沒有什么想吃想喝的,我們替你帶一份。’澤木說著。

  ‘不知道說,沒什么特別想吃的……’

  ‘那幫你帶一份鮮奶吧,補充一些營養也好。’江杰插嘴道。

  ‘那就多謝了。’

  回到寢室,將裝備卸下來掛好。為了讓士兵們能夠在緊急時立刻武裝起來,每張臥鋪邊都有可以放置裝備和武器的架子。

  將背包塞在架子下,軍用腰帶和手槍則是吊掛在勾子上;當我將狙擊槍放在槍架上時,這才想到我還沒將彈藥退膛。雖然說戰時對于安全規定的要求不是那么嚴格,有的時候甚至會變相鼓勵士兵們將槍枝預先上膛完畢,以節省突發狀況發生時的應變時間,我還是重新拿起了狙擊槍,先拿下彈匣,再把已經上膛的子彈退出來。

  看著手上那枚露出一截尖銳彈頭的子彈,我不禁想到,今天有兩個人被這種子彈命中,還有一個人的喉嚨被這種子彈射穿;雖然我沒辦法直接目視受害者中彈時的情形,但是由腦中的奇異影像卻知道,子彈射入了死者的喉部、飛鏢狀子彈的尾翼劃開了頸部動脈、然后受到心臟壓迫的鮮血隨著被撕碎的組織一起從頸部后方的子彈穿出口飛濺了出去……。

  也就是說,我殺了人。

  再加上三天前的戰斗之中所擊斃的人,雖然由于ESN的影響而導致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我仍然記得子彈射入死者頭部、再從死者后腦穿出的一些片段,就像一槍射穿一個西瓜一樣。

  但是,人的頭畢竟不是西瓜。

  在新訓中心打靶的時候,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對著木質的標靶開槍,也可以對著虛擬影像系統所描繪出來的假目標射擊;但是等到真的殺了人,才發現原來殺人的感覺,竟然是那么地……

  ………惡心。

  我射擊的不是標靶、不是西瓜,而是活生生的人。

  今天我殺了一個人,感覺,很惡心,想吐,全身都不舒服。

  ‘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后一分良知……’麥可下士的話又回響了起來。我現在又能體會到那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對于老兵來說,擊斃敵人并不是殺了一個人,而是‘減少了一個威脅’。

  敵人,對老兵來說只是一種‘會動、會攻擊、具有威脅性’的‘物件’而已。

  一般來說,只有泯滅良知的殺人狂才能毫不在乎地射殺一個人。但是,只要經濟不太拮據的人都可以毫不在乎地打爛一個物件。

  我開始感激江杰替我打的那針ESN了,要不是受到ESN的影響而使我的大腦失去正常功能,我真的很懷疑我要怎么忍受一連殺了十個人之后的惡心感覺;ESN雖然讓我一直做惡夢,但是比起殺了人的那種惡心感覺,我寧可回去做惡夢。

  ‘做惡夢?從這場戰爭開始,活著就已經是惡夢了。’

  忍不住喃喃自語著,將手上的子彈推入彈匣,把狙擊槍放回槍架上,彈匣則收在腰帶上的彈匣袋里;接著,往床上一倒,閉上眼睛。

  睡著了會做惡夢,醒著時的戰斗又何嘗不是惡夢?只有戰爭結束,我的惡夢也才會結束。

  是嗎?希望如此……。

  從天上向下望,兩軍駁火時所發出的閃光與爆炸在叢林之間此起彼伏,有如在綠色天幕中閃耀的無盡星辰和殞落的大量流星。每一次的光輝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甚至是許多生命的消逝。

  眼前的景物瞬間變幻,轉移到了叢林之中;遠方仍然可以聽見駁火的戰斗之聲,我們則躲藏在樹林里。

  痛苦的表情出現在視線中,那是麥可的臉;幾乎失去血色的雙唇蠕動著,麥可無力地笑了,然后麥可閉上了眼睛。

  那是心滿意足的笑,閉著眼睛、麥可滿意地微笑了。

  一片血紅瞬間遮住了視野,然后轉成了一片漆黑,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整個人有如落入一個深不見底的大黑洞之中……。

  ……不停地墜落、墜落,永無盡頭……。

  ‘哇啊!’

  又一次,我再度從惡夢中醒來。

  ‘杰森,你沒事吧?要不要喝些牛奶?’默肯問著,同時遞來了一瓶還沒打開蓋子的牛奶。

  沒想到我的隊友們竟然也都在寢室里;看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我大概是睡了很久了。

  ‘謝謝。’我接過牛奶,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咦?這是蜂蜜調味的啊?’在牛奶的鮮味中還混合了充滿大自然氣息的芬芳與甜美,是一般的人工甜味劑根本無法比擬的清純。

  即使經過人工改造,金星的氣候依舊不適合蜜蜂生存,因此蜂蜜在金星算是一種奢侈品,因為所有的蜂蜜都必須仰賴大型花卉溫室來生產,或是從地球進口。

  ‘是啊,江杰請你喝的。他說那針ESN害得你一直做惡夢,你又不肯躺在醫院里等復原,他只好買些營養品給你補充了。’澤木插嘴說著。

  ‘這樣啊,真是過意不去,我只是盡我該做的責任而已。’

  喝著蜂蜜調味過的牛奶,隨著清甜的香醇滑落喉嚨,一股溫暖感覺直升了起來;他們是我的隊友,也是在這場該死的戰爭之中,會關心我、會照顧我、和我同甘共苦的伙伴。

  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也能幫忙他們在戰爭中活下去。

  如果可能的話……。

  ‘杰森,你醒了啊?’麥可下士在這個時候推開寢室的門走了進來。

  ‘是的,長官,剛睡醒。有什么事嗎?’

  ‘很好。’麥可露齒而笑。‘上級有事要找你談談,偏偏現在是你的自由活動時間,我正在發愁該不該叫醒你呢!怎么樣,有空陪我去見上級嗎?’

  ‘我馬上就好。’

  三兩口喝完牛奶,我連忙跳下床來整理儀容。長官找我有事?到底是什么事?難道和剛才的惡夢有關嗎?

  跟在麥可下士的身后來到了基地某處的一棟建筑前面。這棟建筑和其他建筑沒有差別,但是門口的兩名衛兵卻明顯表示出使用這棟建筑的單位是很高級的單位──兩名戴著貝雷帽、手持沖鋒槍的士官站在門口執行警衛勤務。

  由士官來執行警衛勤務,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那個單位里幾乎沒有低階士兵的時候。因為沒有低階士兵可以當成站衛兵的犧牲品,官階較低的士官們就只能認命倒楣了。

  而在圣塔那斯基地這個充斥著許多征集新兵的地方,唯一有可能一個新兵也沒有的單位,就是特種部隊。特種部隊的成員需要經過嚴格的訓練,一般的士兵頂多只能在特種部隊里擔任勤務兵罷了。

  而特種部隊另一個沒有新兵的原因則是為了作戰需要;那是怕萬一在戰斗中碰上官階比較高的自己人。要是一名特種部隊的士兵碰上麥可下士這種一般士官,萬一被強迫放棄正在執行的任務去幫忙一些次要的行動,那事情就搞砸了。所以上頭干脆把特種部隊里成員的官階都弄高一些,不但可以避免一些讓人頭痛的麻煩,必要的時候特種部隊的成員也可以憑藉著自己較高的階級來要求附近一般友軍單位的協助。

  麥可下士帶我來特種部隊這里干什么?難道說特種部隊真的在打聽我?

  來到門口,麥可下士低聲和其中一名警衛士官講了幾句話;那名士官點點頭,按下門旁的對講機也低聲說了幾句話,門就緩緩打開了。

  ‘進去吧,指揮官正在等著你們。’那名負責警衛的士官對著我們點點頭。

  走進特種部隊的營房,很意外的里面竟然不像一般的營房一樣灰暗暗的;除了墻壁粉刷成光亮的象牙白,地上也是打磨的亮晶晶的,軍靴踏在上面會發出清脆的喀咑聲,給人極為清爽的感覺。照明的燈具不是一般營房里那種發出刺眼青白光芒的省電燈泡,而是閃耀著柔和色彩的藝術燈飾。走道上還掛著許多的油畫與水彩畫,還擺放著欣欣向榮的植物盆栽,融合成了極為寧靜舒適的感官享受。

  ‘是邁特納下士和弗萊契士兵嗎?我是格瓦里中尉。指揮官在等兩位,請隨我來。’一位戴著厚重大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尉軍官自我介紹著,并且帶領我們朝向指揮官的辦公室前進。

  我一直以為特種部隊很嚴肅呢,沒想到特種部隊的營房竟然布置的這么柔性化,連負責接待我們的軍官都是戴了副大眼鏡的,一點殺氣都沒有。

  來到走道中段的一間辦公室前,格瓦里中尉敲了敲沒有關上的室門,稍等了一下,這才帶著我們進入辦公室之中。

  ‘報告,邁特納下士和弗萊契士兵報到。’格瓦里中尉向著坐在辦公桌后、因為見到我們進來而站起來的指揮官舉手敬禮,同時報告著。而那名指揮官簡單回了個禮,接著看了我一眼。

  指揮官會特別看我一眼不是沒道理的,因為我被嚇了一大跳而發呆了: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掛著中校的官階、和基地指揮官巴納中校同一個階級,那也就算了;但是,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卻是一名女性,這就讓我很不能適應。

  一名女性指揮官?以戰斗、殺人和破壞為目的的部隊領導者竟然是一名女性?



 

  第十章



  ‘兩位請坐,我是艾瑪.威沁森中校,很高興能見到兩位。’指揮官自我介紹,同時示意我們坐在她辦公桌前那兩張早已預備好的椅子上。

  ‘是,謝謝長官。’麥可道謝之后,和我分別坐了一張椅子。

  等我們都坐下了,威沁森中校這才坐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份文件看著。

  趁著威沁森中校在閱讀手上文件的空檔,我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威沁森中校看起來不但沒有一點特種部隊該有的殺氣,閱讀文件時的神情和一般的上班女郎簡直沒什么差別;白晰細致的肌膚配上靈動有神的大眼睛,?纖合度的身材,配戴在胸前的名牌隨著衣物下的曲線起伏而將柔和的照明光線以45度角反射了出去。

  像是這樣的女孩子,平時一定都是大街上男人們注目的焦點。要不是我已經知道她是這里的指揮官,見到她的時候我最多也只能聯想到一般的連隊文書官而已。

  ‘我讀過了你們小隊的任務報告,’威沁森中校放下了手上的文件,看不出一點粗糙質感的雙手交疊著放在辦公桌面上。‘相當不錯的表現,即使是特種部隊的精英成員,在相同的情形下也不見得能像你們表現得那么好。’

  ‘長官,你過獎了。’麥可下士很謙虛地說著。

  ‘不,這不是過獎。’威沁森中校鮮紅的唇角微微上揚著。‘從你們的任務報告來看,你們在與敵人的每次遭遇之中都先行發現了敵人。而且,幾乎都是弗萊契士兵先行發現的,是嗎?’

  ‘是的,長官,杰森是我們小隊里最善戰的。我幾乎敢擔保他也是全基地最善戰的。’麥可有點興奮地回答著。

  善戰?我萬萬沒想到麥可竟然會送了我這樣一個評語。不過,在威沁森中校這么迷人的女性面前,我可以理解麥可想要表現一下的心情。對著威沁森中校這樣的美女,如果現在這里是和平時期的休閑咖啡館,只怕麥可下士會捧著鮮艷的玫瑰花呈給眼前的女孩。不過現在是戰時,這里是特種部隊指揮官辦公室,附近也找不到玫瑰花,于是我就成了玫瑰花的代用品。

  ‘呃,長官,我是說在一般士兵之間。’看到威沁森中校層次分明的艷紅薄唇拉出了一道優美的仰月弧,麥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連忙改口更正。

  ‘不,邁特納下士,你的意見是對的。即使是在特種作戰部隊之中,像弗萊契士兵那么優秀的人才也很少。’看到麥可下士那副滿頭大汗的著急模樣,威沁森中校忍不住掩口竊笑了出來。

  看到威沁森中校的笑容,我怎么都沒辦法把眼前的女性指揮官和殺人不眨眼的特種作戰部隊聯想在一起;威沁森中校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戰士,還不如說是鄰居家和藹可親的大姊姊。

  ‘我曾經對你們所碰到的情況進行了幾次數位模擬演習。’好不容易停止了竊笑,威沁森中校又拿起了一疊文件。‘在這幾次演習之中,即使是特種部隊里最優秀的尖兵,也無法在這些情況之下及時發現所有的敵人。所以,我很好奇弗萊契士兵是如何辦到的。’

  ‘長官,那純粹是運氣好。’見到威沁森中校滿是柔和笑意的眼神朝我望過來,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覺得有點冷汗直流的感覺。

  ‘運氣好,是嗎?’威沁森中校雙手交握、支托著自己下顎、饒有興味地望著我。

  ‘呃,是……是的!’

  我現在知道為什么我會有流冷汗的感覺了:威沁森中校的舉止完全就是一個成熟嫵媚的女性;而我一直強烈地認為,像是特種作戰部隊這種地方,應該到處都是全身肌肉的怪力男、或是冷頭冷臉的冷面槍手之類的。一個讓人看了就會神魂顛倒的美麗女性形象硬是要嵌入冷血無情的既成印象之中,難怪我一直覺得不習慣。

  ‘杰森,你在想些什么?可以告訴我嗎?’威沁森中校突然改叫我的名字,而且還是用著有點撒嬌的語氣,讓已經有點分神的我嚇了一跳。

  ‘不,長官,我沒……’

  ‘說說看嘛!不然我來猜猜看好了。’威沁森中校慧黠的眼神轉了轉。‘嗯,你一定是覺得在特種部隊這種地方不應該有女性指揮官,所以我這樣的女人出現在這里就讓你很不能習慣,對不對?’

  ‘是,長官,你猜中了。’我無奈地吐了一口氣,但是也同時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威沁森中校笑了起來。‘別想得太古板了。特種部隊固然需要擅長戰斗的軍人,但是其他特殊專長的人才也是特種部隊所不可或缺的。像剛剛帶你們進來的格瓦里中尉,他是維納斯大學信息研究所的研究生,專長是編寫與破解各類數位信號。格瓦里中尉本來也是義務役士官,不久前才調來特種作戰部隊。這樣的解釋可以接受嗎?杰森?’

  ‘是,長官,多謝長官的解說。’

  原來特種作戰部隊所招募的人才不僅限于擅長拿槍殺人的冷血動物,看來我的觀念真的是過時了。不過,被威沁森中校那樣迷人的美女一個勁杰森杰森的拼命叫著,偏偏這又不是能和女孩子調情的時候,感覺起來實在很虐待……

  ‘杰森,你又在想什么?’威沁森中校的大眼睛已經笑瞇成了一對閃亮的新月。

  ‘長、長官,能不能不要叫我的名字?聽著很不習慣。’我決定自行招供,反正威沁森中校那么會猜,我在想什么多半也瞞不過她。

  ‘啊,抱歉,是我不對。’威沁森中校收起了笑容,重行端坐著。‘那么,我就直接切入主題了:今天請兩位來,主要還是希望能替弗萊契士兵進行一個測驗。可以嗎?’

  ‘長官,是什么樣的測驗?’我發問了。

  ‘搜索與射擊測試。我們會去實彈射擊靶場進行打靶,測試弗萊契士兵搜索目標與使用槍枝的能力。’威沁森中校解說著。

  ‘是,長官。’

  隨著威沁森中校來到靶場,許多頭戴貝雷帽的人正在里面活動著,有就定位打靶的、有負責計分的、有整理槍械的、也少不了站在一邊旁觀的。靶場的射擊區里布置了許多的障礙物,有樹叢、有廢棄的車輛,還有一些建筑物的殘骸。

  看到威沁森中校帶著我們進來,所有的人立刻停止了手邊活動,立正敬禮。

  ‘請隨意。’威沁森中校微笑著還禮。

  ‘長官,場地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一名少尉軍官走上來報告。

  ‘謝謝。費比茲在嗎?’

  ‘有!’聽見威沁森中校問到自己的名字,一個看起來短小精悍的上士官立刻舉手。

  ‘好,費比茲,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杰森.弗萊契。’威沁森中校伸手替我們引介。‘弗萊契,這位是費比茲.波多斯上士,我們特戰隊里第二優秀的狙擊手;第一優秀的班廷正在執行任務,沒辦法替你引介。’

  ‘幸會。’費比茲上士伸出了肌肉糾結的手臂和我握了握手,他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友善與好奇。

  ‘比爾?槍枝預備好了嗎?’威沁森中校詢問的眼神望著槍械管制官,槍械管制官隨即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兩把槍跑了過來。

  ‘杰森,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習慣我們使用的槍枝。先試試看,好嗎?’威沁森中校示意槍械管制官把比較大的一把槍先行遞給我。

  接過槍來看了一下,這把槍和ASR─30一樣是狙擊槍,但是槍管長了些,而且口徑也比較大,槍管前端還附有一個短短的滅音器;上面附的狙擊鏡看起來活像個漏斗,但是我知道這種狙擊鏡除了放大影像之外,還提供了廣角視野功能,彌補了狙擊手在狙擊時視野受限、以致于無法有效搜索并瞄準的缺點。

  ‘試著射擊看看如何?’槍械管制官建議著。

  ‘是,長官。’

  我走到打靶位置上,舉槍上肩預備瞄準。靶場另一端隨即彈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標靶。

  ‘波’的一聲,我扣下了板機,剛升起的標靶中央多了一個彈孔,隨即倒了下去。

  ‘杰森,習慣這種ASR-32嗎?和你用的ASR-30比較如何?’觀看著我射擊的威沁森中校問著。

  ‘是,這把槍雖然后座力比ASR-30要強,但是槍身重心在射擊時比較不會移動,比ASR-30容易瞄準。’我把感想說了出來。

  威沁森中校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著對槍械管制官使了個眼色。

  ‘那是因為ASR─30在設計時是以容易生產為主要考量,這種ASR-32則是以準確度為第一考量。’槍械管制官替我解說著。

  ‘杰森,可以用這把槍來進行測驗嗎?’威沁森中校問著。

  ‘可以的,長官。’

  ‘那么,我們就開始測驗吧。’當威沁森中校宣布測驗開始的時候,波多斯上士拿起了槍進入另一個打靶位置;同時槍械管制官把幾個ASR-32的彈夾遞給我。

  ‘這次測驗總共會升起一百個標靶,由弗萊契士兵和波多斯上士同時進行測驗。測驗會模擬戰場上的狀況,有代表敵軍的目標標靶和代表友軍的非目標標靶。每擊中一個目標標靶可以得一分,但是打到非目標標靶時會倒扣分數,請兩位注意。此外,這次測驗里每個人只有五個彈匣,共七十五發子彈,用完就沒有了,也請不要浪費子彈。那么,準備好就可以開始了。’


  第十一章



  隨著標靶不斷地升起倒下,槍聲接連不斷,我和波多斯上士不停地開槍射擊升起的標靶,直到所有的目標標靶都倒下為止。全部過程沒有消耗太多時間,大約三分鐘左右就結束了打靶測驗。

  我猜威沁森中校是想比較我和波多斯上士的射擊能力,所以讓波多斯上士和我一起進行射擊測驗。但是這種射擊測驗仍舊有點奇怪,因為我是和波多斯上士一起射擊升起的一百個目標標靶,而不是分別射擊自己的一百個目標標靶。

  如果不是分別射擊自己的標靶,又如何能比較彼此之間的射擊能力呢?

  打靶完畢,結算成績時是四十分比五十八分,我輸了波多斯十八分;果然特種部隊的次席神槍手就是不一樣,我這種沒受過專業狙擊訓練、純粹憑著特殊能力的狙擊手還是比不上真正專業的神槍手。

  不過,除了麥可下士之外,其他周圍旁觀者看著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就連波多斯上士也用著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我有點不太能理解,義務役士兵的打靶成績輸給特種部隊的神槍手,會有那么奇怪嗎?

  一位從標靶控制室里走出來的軍官遞了一份文件給威沁森中校;威沁森中校只瞄了報告一眼,臉上就綻開了笑容,一種小女孩發現心愛玩偶時的天真微笑。

  ‘我想大家應該會對這些數據有興趣:波多斯開了67槍,命中60個目標標靶,誤中非目標標靶一次,得分58分,命中率逼近90%,可以說是非常好的成績。’威沁森中校稍稍提高了音量。‘然后,杰森開了39槍,命中40個目標……’

  聽到威沁森中校這么說的時候,周圍的人們發出了一陣低聲交頭接耳的聲音,也把我嚇了一跳;剛剛只顧著瞄準標靶,竟然一時忘了計算消耗的子彈數,更慘的應該是不小心一槍打了兩個標靶,以致于讓命中的標靶數高于開槍數,這下慘了。

  ‘……沒有命中非目標標靶,得分40分,命中率103%。所有標靶從升起到被擊中的平均時間是1點2秒,最長時間2秒18,所布置的三個隱藏標靶也都被杰森擊中。此外……’

  聽到威沁森中校說到這里,我只覺得我好像掉入了冷水坑中一樣,渾身冰冷。而周圍的人們早已經停止彼此低聲會話,專心在聽威沁森中校要公布的數據。

  ‘……雖然費比茲在一開始的時候,擊中標靶的速度比杰森要快很多,但是當非目標標靶增多之后,費比茲用在目標敵我識別上的時間就增加了,特別是在失手擊中非目標標靶之后;而杰森一直都保持著穩定的目標識別-射擊時間,所以杰森擊中標靶的速度在后來就比費比茲更快了。’

  放下手中的文件,威沁森中校滿是盈盈笑意的柔和眼神朝著已經想要在地上打洞鉆進去的我望了過來。

  ‘不愧是基地第一神槍手喔,杰森,像你這種人才沒有加入特種部隊,真是我們的損失啊。’

  我真的是完全沒料到,原來這次打靶測驗所測驗的根本不是我找到目標并射擊的速度,而是我對于戰場上敵我交錯時、各種突發性和混亂狀況的適應度與判斷能力;我剛剛還在因為打靶分數低于波多斯上士、正想著不必擔心能力曝光而得意呢!誰知道我的底細幾乎都在這次打靶測驗里,被威沁森中校給挖出來了。

  ‘麥可,我很喜歡杰森,你可以把杰森讓給我嗎?’威沁森中校問著麥可下士。

  ‘長官,雖然我也很舍不得杰森,但是杰森在特種部隊應該更能發揮他的實力。’麥可下士答覆著。

  可惡,長官,你就不能替我拒絕一下嗎?誰想加入什么特種部隊啊!我又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沒事去參加那些陣亡率超過百分之百的任務啊!

  ‘杰森,因為你是義務役的士兵,我必須要有你的同意才能邀請你加入特種部隊。你愿意加入我們特種部隊嗎?’

  威沁森中校一臉期盼的表情望著我,我突然有種奇怪的聯想:男孩子向女孩子求婚的時候,女孩子那種不知道該托付終身與否的感受。多半就和我現在的感受差不多吧?

  ‘長官,你太高估我了;特種部隊所要執行的任務那么危險,我不敢加入特種部隊啊!’我苦笑著。

  ‘杰森,特種部隊真的很需要你的才華,你不再考慮一下嗎?’威沁森中校一臉失望的表情,馬上在場的所有男人全都一副‘你敢拒絕就試試看’的臉色擺出來了。

  ‘長官……我……我沒辦法……。’

  天啊,沒想到拒絕一個美女的要求竟然是這么地艱難,尤其是周圍有著許多男人幫忙瞪著你的時候。

  ‘真的不行嗎~~?’

  除了落寞的表情以外,威沁森中校更加上了楚楚可憐的語調攻勢,靈動有神的大眼睛里甚至閃爍著淚光……救命啊!這種情形之下,要我拒絕威沁森中校的要求可能比叫我單槍匹馬滅掉NTU還更困難,我好像還聽到了有人在折著指節時發出的的劈啪聲……。

  沒想到威沁森中校施展撒嬌的手段竟然這么有破壞力,我現在已經完全不懷疑她一個女孩子為什么能當上特種部隊的指揮官了;說坦白一點,我覺得特種部隊里,最難對付的只怕就是眼前這位嬌滴滴的中校;只要惹到這位中校,馬上就有一整個特種部隊的威沁森熱血親衛隊隊員會找你拼命。

  但是,加入特種部隊之后,所碰到的危險絕對比一般部隊要高許多;陣亡率高很多也就算了,必須殺的人也會增加很多。我不想殺人,我也不想被殺啊!

  ‘長官,很抱歉辜負你的期望,但是我有不能加入特種部隊的理由,請原諒!’我終于下了必死的決心,明快地拒絕了威沁森中校的邀請。我如果再猶豫不決的話,只怕連自己都拒絕不了威沁森中校的柔情攻勢。

  ‘唉,好吧。’威沁森中校輕輕嘆息了一聲。‘好可惜,我真的很希望杰森你能加入我們特種部隊的。既然這樣,我們先回去吧。’

  ‘長官,我有些關于狙擊技巧方面的疑問,想請教基地的首席神槍手。’突然波多斯上士說著。

  ‘長官,我也是!’

  ‘長官,我也……!’

  ‘長官……!’

  接二連三,其他特種部隊的人員們都紛紛發言附議。

  ‘嗯,好吧,那就麻煩杰森指導大家一下。我先回辦公室去了。’威沁森中校來到我面前,柔嫩溫軟的雙手握著我的右手。‘杰森,我還是很希望你能回心轉意加入我們特種部隊。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歡迎隨時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的。’

  ‘是……長官……謝謝……!’

  看到身邊其他人摩拳擦掌的神態,我有很不祥的預感;但是我又不可能黏著威沁森中校尋求保護,特別是剛剛才拒絕了威沁森中校的盛情邀請。不管我的臉皮再厚,這么無恥的事情我還是做不出來……。

  目送著威沁森中校婀娜多姿的背影消失在靶場出口,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杰森,我想我們得好好溝通、溝通。’

  波多斯上士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望著我,周圍則是其他躍躍欲試的熱血男人們。

  救……救命啊………!

  被特種部隊的一堆長官們給留下來‘進行溝通’,原本以為會挨上一陣拳打腳踢的,誰知道不是;這些男人們在靶場里圍成了一圈,圈子中央放著一個空的彈藥箱,然后每個男人們就開始輪流站上彈藥箱發表演說。

  第一個發表演說的就是波多斯上士,主題是‘御姊與蘿莉相對論:論威沁森之御姊外貌與蘿莉內涵’;波多斯上士在箱子上講得口沫橫飛,下面的聽眾們也是拼命熱情鼓掌。

  波多斯上士講完,再來是一位中尉官發表的‘威沁森領導統御的藝術’,聽起來卻像是一個大男人被迷得神魂顛倒卻無法表達愛意,只好找一堆同伴來哭訴那種感覺,同樣是贏得如雷喝采。

  就這樣大家輪流上臺,話題一直圍繞在威沁森中校身上打轉;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探討起‘杰森之性無能或同性戀傾向分析’,所幸的是,發表言論的那位少校軍官并沒有機會把他的論點闡述完整,因為臺下噓聲四起,夾雜著各種‘沒有男人能抵擋小威的魅力’‘性無能看到她都會勃起’之類的叫罵,那位少校軍官只好灰溜溜地下臺一鞠躬。

  從這些男人們的反應,我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男人在討論到女人的時候,是沒有官階高低之分的,不論是高階軍官或是新進士官,在這場討論里受歡迎的程度純粹取決于能把威沁森中校給描述得多美好。

  但是我也可以從這次討論里看出另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些男人全都瘋了……

  于是這場討論會持續了許久,直到夜深人靜、威沁森中校也因為一堆人窩在靶場里好幾個小時不知道在干什么、親自跑來看看情形之后才結束。在討論期間沒有人離開現場,我也不例外,每次只要因為想上衛生間而站起來,馬上全場的‘長官’立刻用責怪的眼神瞪過來,直到我被瞪得膽顫心驚、軟著腿重新坐下為止;所以,討論會結束之后,已經憋到快爆炸的我馬上沖進衛生間里徹底地紓解了自己一頓。

  天啊,這種討論會比卡特那種拳打腳踢的‘練膽量’還要恐怖!



 

  第十二章



  我本來以為會在惡夢之中驚醒過來的,沒想到卻是一覺睡到大天亮、被基地廣播的起床號給叫醒。

  洗臉刷牙完畢,麥可下士帶著大家沿著營區周圍跑步,進行‘例行’的體能操練──‘例行’的,真是夠詭異的名詞。雖然才投入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沒多久,感覺上卻像是好久沒有這么輕松地跑步過了。

  輕松,的確是的。至少跑步的時候不必擔心敵人的槍口朝著自己……嗯,至少在基地里有這么多人的時候,我被當成第一個目標的機率實在是很小。難怪自然界的弱小生物都喜歡一大群聚居在一起,至少碰到掠食者的時候,自己是第一個犧牲者的機率相形之下低很多。

  和平地生活著,和平地跑步著……沒想到在平時一點都不會讓人在意的和平,到了戰爭的時候竟然會讓人感到這么珍貴:難怪有人會說,人總是不懂得珍惜自己所有的,直到失去了才會知道后悔。

  可惜我的和平并沒有持續太久,當我看到一名特種部隊士官駕著四輪車追上我們時,我知道我的和平完蛋了。

  看到那名士官拿著一份文件下車,和麥可下士談起話來,一旁的澤木突然用手肘推了推我。

  ‘喂,杰森,聽說特種部隊的指揮官是個大美女?’

  ‘應該是吧?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臉蛋也非常可愛……等等,你聽誰說特種部隊指揮官是美女的?’

  ‘麥可下士說的。’澤木指了指麥可的背影。‘聽說那個美女指揮官對你很有興趣?’

  ‘大概是吧?可惜是找我去賣命的興趣。’

  ‘你何不把那個美女指揮官給泡上手,帶回來給我們見識見識?’澤木一臉不懷好意。

  ‘要泡那個美女指揮官你自己去泡,我不會介意把機會讓給你的。’

  與其為了泡美女而加入特種部隊去送死,我寧可平安地活著,日后遇到美女的機會總是有的。

  ‘嘿嘿,謝了。可惜那個美女指揮官看不上我,不然我還真想泡她看看。’澤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杰森!’和那名特種部隊的士官說完話,麥可隨即轉頭過來叫我。‘上級的人事命令,特種部隊指名要借調你參加一次任務,現在就和這位長官一起去報到吧,你的裝備不用帶了,特種部隊會幫你準備。’

  我就知道,得來不易的和平就這么完蛋啦!

  雖然說我這么一個二等兵坐在由士官充任司機所駕駛的四輪車上很裙,我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你叫杰森,是嗎?’那名駕車的士官看到我一臉大便,就和我說起話來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參加特種部隊的任務?’

  ‘是的,長官。’我也不怕說實話會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反正我是義務役士兵,不會因為我說了不喜歡戰爭而受到處分的。

  ‘為什么不喜歡?因為特種部隊的任務很危險?’

  ‘是的,長官。’

  ‘我想也是。’那名士官轉動方向盤,駕車繞過了另一隊正在晨跑的士兵。‘我也不喜歡參加特種部隊,因為任務真的很危險。’

  奇怪,一名特種部隊的士官竟然也會說他不喜歡特種任務?

  ‘長官,既然你也討厭危險的任務,為什么你還是加入特種部隊?’我忍不住發問了。

  ‘這是個好問題。’那名士官點頭。‘我加入特種部隊之前也問過同樣的問題,而我得到了一個答案:這是戰爭,戰爭中的風險總量是不會變的。如果有能力的人能夠多負擔一些風險,那么其他比較沒有能力的人不就能少負擔一些風險嗎?’

  這位士官說的有道理,我沉思著。

  ‘這么說吧,杰森,你認為你們的小隊有辦法勝任敵后破壞任務嗎?’那名士官突然問著。

  ‘絕對不可能的,長官;先不說全隊陣亡是逃不掉的,即使我們有著全隊陣亡的覺悟,想達成任務也是希望渺茫啊。’

  ‘是啊,所以這種任務只好由有能力的人來執行,像是我們特種部隊。’

  我們在談話的同時,已經到達特種部隊所在的營房了。那名士官將四輪車駛入了大門旁的一個停車格停好。

  ‘我雖然不喜歡危險的任務,但是我還是參加了特種部隊;不是我在自吹自擂,我是屬于比較有能力的那種人,如果我能擔負起高風險的任務,其他比較沒有能力的同袍們就不必去碰那些對他們等于是自殺的任務了,這樣子我就不會失去太多的朋友。’那名士官轉動鑰匙將車子引擎熄火。‘下車吧,杰森。’

  隨著士官進入特種部隊的營房,我本來以為會被帶去威沁森中校的辦公室;不過,這名士官帶著我從樓梯爬上二樓,經過走廊穿越半個樓層之后,進入了一間坐滿了人的簡報室。

  見到我們進來,原本在簡報臺上準備著簡報數據的威沁森中校連忙放下手上的數據迎了上來。帶領我的士官見到自己的指揮官走過來,連忙立正敬禮,威沁森中校也迅速回禮致意。

  ‘杰森,對不起,我得向你道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借調了你參加這次任務;但是這次任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們需要你的協助來增加完成任務的機率。’來到我們面前的威沁森中校對我這么說著,說完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長官,千萬別這么說!’一位大美女高階指揮官對著我鞠躬道歉,馬上就讓我這個從來沒見識過大陣仗的二等兵慌了手腳。‘我一定盡力幫忙的!’

  ‘那我先謝謝了,請入座聽簡報吧。’站直了身體的威沁森中校露出了迷人的愉快微笑,伸手示意那位士官帶領我到我的簡報座位上去。

  緊張無比地坐入了座位,我旁邊坐著的是一位看起來滿臉精悍之氣的少尉軍官;但是這位軍官并沒有讓我感覺到他很可怕,因為他微笑著對我伸出了滿是結實肌肉的手掌。

  ‘杰森.弗萊契?我是傅勒.高登斯坦,幸會。’這名軍官和我親切地握了握手,結實無比的手掌握起來竟然能帶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和軍官握手以后,我突然發現有點不對: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參加危險任務和殺人,可是我為什么會坐在這里?

  看著走上簡報臺的威沁森中校,我隱隱有種中計了的感覺。

  站在簡報臺上,威沁森中校對著旁邊負責操作簡報儀器的軍官點頭示意;霎時間整個簡報室的燈光暗了下來,接著立體投影機將圣塔那斯盆地的地圖影像投射出來。

  圣塔那斯盆地里的兩軍勢力分別以紅色和藍色的斜線區域覆蓋著;其中還有一些區域是紅藍兩色斜線區域交互覆蓋著的;不過,這些交互覆蓋著的區域都標示著一個指向紅色區域邊緣的藍色的箭頭。

  ‘首先簡報一下目前的作戰狀況。就如大家所見的,上次對NTU基地發動的飛彈攻擊成功地摧毀了不少的敵軍補給物資,以致于缺乏補給的敵軍只能放棄已經占領的地區向后退卻。’

  威沁森中校以激光指示筆標示出地圖上的那些藍色箭頭。

  ‘順帶一提,上次造成NTU重創的飛彈攻擊是由杰森的偵查小組所引導的,我這次特地向正規軍借調了杰森,相信杰森一定能對我們的任務有所幫助的。’威沁森中校微笑著,瞬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再度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那,那是我們隊長的功勞……’我想飾詞分辯,但是威沁森中校卻伸出食指對我搖了搖。

  ‘我看過你們的任務報告,NTU對你們發動的幾次襲擊不都是你先發現的嗎?’

  ‘呃……是的……’

  ‘這就是了,我們正是需要你發現危險的能力。’威沁森中校微笑著點頭。

  ‘嗯,題外話該打住了,讓我們繼續簡報吧。’威沁森中校繼續解說,同時以激光指示筆在地圖上標示著。‘戰略情報中心的評估顯示,如果我們能夠再成功地對NTU的后勤系統造成一次重擊,我們至少能再收復一半的失土;如果能夠讓NTU的后勤系統效率降低到20%以下,那么我們就很有可能在一個月之內,將NTU在圣塔那斯的據點整個連根拔起。’

  隨著威沁森中校的解說,地圖上的藍色箭頭不停地壓縮著紅色斜線區域,直到逼近了其中一個點之后,幾個藍色箭頭同時抖動了幾下,向前一竄,瞬間把所有的紅色區域都給擠壓得無影無蹤。

  ‘聽起來滿誘人的,只要一個月,就能把NTU從這里給趕出去?’一名坐在前面的軍官發話了。

  ‘是的,前提是我們能順利切斷NTU的補給。’威沁森中校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我猜我們的任務就是負責切斷NTU的補給,是嗎?’另一名軍官問著。

  ‘完全正確。’威沁森中校點頭,表情極為嚴肅。‘但是,NTU已經挨過一次飛彈襲擊,也因此被迫放棄了一大片的占領區域,NTU可是受了教訓的。因此不要說第二次飛彈襲擊行不通,即使我們打算以匿蹤滲透的方式進行破壞,難度也會相當地高。所以,這次任務不但難度極高,犧牲比率可能也不會太低,大家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全場一片靜默,沒有人出聲。

 

  第十三章



  沉默了一陣子,威沁森中校打破了這片死寂的局面。

  ‘我們時間不多,所以還是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明細吧。阿比杰?’

  坐在角落里,一位被威沁森中校點到名的軍官站了起來。那名叫做阿比杰的上尉軍官是名高大無比的黑人,臉上表情極為沉著。

  ‘阿比杰,你是我們團隊里最好的任務領隊,這次任務將由你指揮,可以嗎?’

  阿比杰點了點頭,威沁森中校隨即舉手行了一個軍禮,阿比杰還禮之后坐下,馬上有一名軍官拿著一疊文件遞給阿比杰。

  ‘杰森?’

  沒想到第二個就叫到我,我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杰森,你是全圣塔那斯基地最優秀的尖兵,我們需要你的能力來指引隊伍穿越危險。你愿意參加這次任務嗎?’威沁森中校期待的眼神望著我。

  我能說什么?都已經坐在這邊了,難道還能拒絕嗎?雖然我不喜歡危險任務,但是留在原來的小隊難道又比較安全嗎?

  今天來接我那位士官說的對,戰爭中的風險總量是相等的,如果有能力的人能多負擔一些風險,那么其他的人就可以少負擔一些風險。

  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想起了昨天傍晚、默肯遞給我的那瓶蜂蜜牛奶。我能協助他們活過這場該死的戰爭嗎?也許能,也許不能,但是我知道現在是我試試看的機會。

  直接以標準的軍禮答覆這個問題,威沁森中校則是露出了明媚照人的笑容回禮。

  重新坐下,一名軍官立即把一份標注有‘最高機密’的文件遞給我;打開文件,里面是一份任務指令與目標區的詳細地形圖,或者該說是VMA所能收集到最‘詳細’的數據:由于NTU擁有大氣圈外的絕對控制權,想用偵查衛星來收集情報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使派出大氣圈內的飛行偵察機,也常常在接近到能清楚看見目標之前就遭到擊落;唯一有效的偵查手段,就是前些日子我們才執行過的偵查任務;所以我手上的這份數據是計算機合成影像做出來的地形圖,依據的就是許多次地面偵查任務所獲得的敵軍基地數據。

  可想而知,為了做出這份情報,VMA不知道已經犧牲了多少士兵在偵查任務上。拿著這份許多戰友犧牲生命所換來的情報數據,我知道這次的任務絕對是不許失敗的:萬一任務失敗,雖然我們不會受到軍法懲罰,但是我們又如何對得起那些為了取得情報而犧牲的同伴呢?

  ‘傅勒?’這個時候威沁森中校叫到了坐在我旁邊的那名軍官。‘杰森沒有受過正規的特種作戰訓練,我需要你全程協助他,可以嗎?’

  ‘交給我吧,長官。’傅勒點頭表示沒問題。

  ‘傅勒,我必須強調一點:所謂的全程協助,不僅僅只是保護杰森而已;為了讓杰森能順利執行尖兵任務,你必須完全依照杰森的指示去協助杰森,簡單來說就是聽從杰森的指令,可以嗎?’

  啊?威沁森中校竟然要一名特種部隊的少尉軍官聽從我這個菜鳥二等兵的指揮?這會不會有點……

  ‘我知道,長官,我會切實執行弗萊契先生的命令。’傅勒以簡潔有力的軍禮一并回答了這個問題,在威沁森中校回禮之后坐下;一份機密文件隨即遞到了傅勒少尉的手上。

  ‘長官,為什么中校會要你聽我的指示?我只不過是個義務役的士兵,這會不會……’我忍不住發問了。

  傅勒露齒一笑。‘杰森,軍隊的階級只是為了避免造成命令系統上的混亂而設的。你是VMA的公民,我也是VMA的公民,我們的地位是相等的,而我只是做一切能讓任務順利完成的事情罷了,別想太多。’

  ‘我了解了,抱歉,長官。’

  ‘沒關系。’傅勒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好完成這次任務并活下來,也許戰后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我會盡力的,長官。’

  我和傅勒在會話的時候,威沁森中校又點了兩個人起來,詢問他們參加任務的意愿;得到那兩個人的正面答覆之后,威沁森中校隨即宣布:

  ‘這次任務的小組成員已經決定好了,我們要開始任務明細簡報。請其他沒有參與任務的人先離開簡報室,謝謝。’

  除了剛剛被點到名的人以外,在座的其他人們紛紛起立,魚貫地由簡報室的門口離開;一下子簡報室里就只剩下了預定的四名小隊成員,還有威沁森中校,以及負責操作簡報儀器的助理士官。

  當最后一個離開的人順手關上簡報室的門之后,威沁森中校這才對著助理士官點了點頭;隨即一幅由激光立體影像投射所顯示的地形圖出現在簡報室前方。

  ‘這次任務將由距離NTU基地60公里外的這個小谷地開始。’隨著威沁森中校的解說,一個亮點出現在激光投影地形圖的某個位置上。

  ‘我們會在今天晚上以運輸機送你們到任務起始點,你們要利用兩天的時間步行到NTU基地的附近,最多不能超過三天。’威沁森中校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雖然我們已經挑選了敵軍出現機率最小的路徑,但是根據情報評估,在路徑上遇到敵軍的機會依舊相當的多;不過,我相信杰森一定能事先發現這些敵軍,大家只要依照杰森的指示躲避敵軍就可以了。’

  唔,要做的事情只有躲避敵軍,不必開槍殺人,聽起來不錯;更好的是,這次我是負責領路的,其他小隊成員會乖乖跟在我的后面走,我不必擔心有人會隨便亂跑而被敵人逮到。對我來說,發現敵人不難,難是難在怎么不讓隊友自己跑去和敵人碰面,那反而傷腦筋得多。

  ‘到達NTU基地之后,阿比杰、霍克和邦茲,你們利用夜間進行滲透破壞工作;杰森和傅勒留在基地外圍不必進去。等到炸藥安裝好之后,阿比杰你們再回來和杰森他們會合,杰森會帶你們躲過回家路上的敵人。’

  嗯,到達敵軍基地以后,我不需要跟著溜進基地去,太好了。不過……

  ‘長官,NTU基地里一定滿滿的都是人,阿比杰他們三個人這樣溜進去,不是很危險嗎?’我想了一想,終于還是決定舉手發問。‘我記得步兵用的輕型66厘米迫擊炮可以發射激光導引炮彈,而且射程有七公里;如果我們在遠處用激光導引迫擊炮炮彈進行精密攻擊的話,不是比較安全嗎?’

  ‘可是杰森,你要從哪里來導引炮彈呢?NTU基地周圍并沒有高地可以讓你登上去用激光照明他們基地內的目標啊!’在我問完問題之后,阿比杰隨即接口。

  ‘沒有高地,我們可以自己想辦法啊!例如說找一棵大樹爬上去,或者用桿子把導引激光發射器架個半天高……’

  ‘把導引激光發射器架高?聽起來不錯,但是你要怎么確認你的激光標定在正確位置上呢?’邦茲問著。

  ‘可以把電子望遠鏡和激光綁在一起,這樣就可以看到激光標定的位置了。’

  ‘那如果NTU把物資堆在倉庫里呢?66厘米迫擊炮的威力可不夠穿透NTU的掩體啊!’

  對喔,我沒想到66厘米迫擊炮的威力不足以穿透掩體;算了,反正進去冒險的又不是我,如果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意見,我想我也不必太擔心吧?

  ‘等等……’一直靜聽著我們的對答,威沁森中校突然接口。‘杰森給了我一個新的想法:我們可以依照杰森的提案,以66厘米迫擊炮進行攻擊,而阿比杰你們則是穿上NTU士兵的服裝,同時對NTU基地進行滲透;遭到攻擊的NTU基地應該不會理解到我們的攻擊其實是分成兩方面同時進行的,而且敵軍在對迫擊炮炮擊進行反應的時候,安全檢查一定會松懈下來,這樣你們的任務成功率又可以提高不少。邦茲,你去請赫克托爾進來一下。’

  ‘長官,我們沒有NTU士兵的制服啊?’當邦茲離開簡報室去召喚赫克托爾的時候,阿比杰問著。

  ‘只好在路上收集了。’

  ‘萬一收集不到呢?’

  ‘那就照原定的計畫,不進行迫擊炮擾亂攻擊,直接滲透。’威沁森中校聳了聳肩。

  一會之后,邦茲帶著一名全身都是一塊一塊隆起肌肉的人進來了,想必就是赫克托爾。一看到赫克托爾,我忍不住就會聯想到舉重選手。

  ‘請坐,赫克托爾。’威沁森中校微笑著示意赫克托爾坐下。‘我們的作戰計畫有些變更,需要你的協助。我們需要你攜帶一門輕型66厘米迫擊炮和一些激光導引炮彈對NTU基地進行攻擊,你愿意參加這次行動嗎?’

  赫克托爾沒有多說話,點了點頭,舉手行了一個軍禮。在威沁森中校還禮之后,阿比杰把手上的文件遞給了赫克托爾。

  ‘阿比杰,數據你都記起來了嗎?’威沁森中校關心地詢問著,阿比杰則是點點頭。

  看著手上那疊標示著「最高機密’的文件,這些文件足足有十幾頁厚,沒想到阿比杰才沒多久就都記住了。難怪中校會說阿比杰是最好的領隊之一,有著這么好的記性,阿比杰在出任務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帶著一堆數據,也不需要查閱數據。在分秒必爭的戰場上,能多省下一秒鐘,就多了一秒鐘的余裕來做別的事,有時候這可能就是任務成敗的關鍵了。

  ‘對于任務還有其他的問題嗎?’威沁森中校看著我們。‘沒有?那讓我們再復習一次任務明細吧……。’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杰.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杰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十四章



  任務時間,倒數1小時26分

  我們所搭乘的小型運輸機在夜色中采取迂回路徑低飛,避開情報數據上所指示的可能敵軍位置。

  距離我們到達任務起始點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我的心跳速度已經開始加速上升了。這次任務無疑地是我參加過最危險的任務,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葬身敵境,一個運氣不好,同樣可能也會陣亡沙場。

  看看同樣坐在機艙里的同伴,我的指導員兼任隨身保鏢的傅勒正在閱讀一本小說,領隊阿比杰用貝雷帽蓋著臉、發出低微的鼾聲睡著了,霍克正在玩他帶上運輸機的電玩打發時間,邦茲翹著二郎腿、閉著眼睛、享受著耳機里播發送來的快節奏搖滾樂,手指還不停地配合音樂敲擊著節拍;赫克托爾則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他的那個大背包,里面除了六天份的口糧與野營用的睡袋之外,還有七發66厘米激光導引歸向迫擊炮炮彈。

  ‘長官,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低聲問著坐在我身邊、正沉浸在小說世界中的傅勒。

  ‘叫我傅勒就行了。什么問題?’傅勒闔上了手中的小說。

  ‘你們……都不會緊張嗎?’我指了指阿比杰他們。‘我是說……這次任務應該是很危險的;但是,我看你們好像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出發前中校要大家先寫好遺書,你們也都沒有寫,為什么?’

  傅勒笑了。‘杰森,其實我也很害怕,但是我有信心,這次任務一定會成功,我也一定會活著回去。所以我雖然害怕,但是我還能冷靜下來。’

  ‘長官,我不懂。這個任務是如此危險,為什么你會那么有信心?’

  ‘嗯,這個嘛……其實我的信心來自于對中校的信任。’傅勒又笑了。

  ‘威沁森中校?為什么?’

  ‘你知道嗎?我們中校是軍官學校戰略戰術科第二名畢業的,她19歲畢業入伍,今年也才23歲,四年間從少尉升到中校,算不算是杰出人才?’

  我不懷疑傅勒告訴我的事情被夸張過,畢竟我自己就領教過威沁森中校那種幾乎是百發百中的猜測能力。

  ‘當然,光是升官快,并不代表什么;我們對她的信心,主要還是來自于她的實績。’傅勒稍微停頓了一下,確定我正在專心聽他說話之后,這才繼續下去。‘同樣和和其他基地的特種部隊比較,我們中校所策劃的作戰行動有著極高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任務都成功了,而且隊員生還比率也比其他基地特種部隊所執行的同性質任務高很多。’

  ‘最重要的是,中校對于任務人選的安排讓我們很有信心。中校很擅長于計算任務中的風險,并針對風險選出最適當的任務人選。所以我們所執行的任務大多數都相當成功,少部份失敗的那些,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傅勒拿起裝滿開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難怪你們都不緊張。’

  ‘其實我們還是會緊張。’那邊用貝雷帽蓋著臉的阿比杰插嘴說著。‘雖然威沁森中校很擅長計算風險與人員能力,但是人并不是數字,同一組數字計算出來的結果是不會變的,可是人永遠都有可能出狀況。一旦人出了狀況,整個任務自然就搞砸了。杰森你沒有出過這種任務,所以你在這種任務中的表現穩定度還是一個未知數,這是威沁森中校無法計算的。所以威沁森中校派了傅勒一起來,一來是保護和協助你,二來是萬一你出了狀況,傅勒可以立刻接手你的工作,這樣我們才不會全數陣亡。’

  ‘你沒事就一定要明說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很傷人。’傅勒的語氣里明顯地含著對阿比杰的怒意。

  ‘我覺得明說比較好,與其讓杰森因為大意而陣亡在這種地方,還不如傷一下他的自尊,但是讓他警覺一點;戰場上自尊是保不了命的,只有小心謹慎才是活著回家的不二秘訣。’阿比杰說完,微微的鼾聲又傳出來了。

  傅勒朝著我聳聳肩攤攤手,給了我一個無奈的微笑。

  任務時間,倒數4分

  ‘特種部隊的各位,我們已經到達降落區了,請各位做好下機的準備;根據基地剛剛傳來的通訊,我們的降落區是干凈的,沒有敵人的蹤跡,希望各位不會因為沒有接機的觀眾而沮喪。謝謝您選擇圣塔那斯航空第T997次運輸機,我是機長馬漢少尉,祝各位旅途愉快。’當運輸機減慢速度進入降落區時,機艙通話器里傳來了駕駛員打趣的聲音。

  赫克托爾已經將運輸機側面的艙門打開了,并且背著他的大背包站在門邊,等待著飛機著陸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彈出去。

  突然奇怪的影像又沖入了我的腦海中:幾名NTU士兵正抬頭注視著黑暗夜空中緩緩降落的運輸機,一名看起來像是士官的NTU戰士正在撥弄著他的耳機,還有兩名NTU士兵持槍監視著五名坐在地上、雙手抱在頭上的VMA戰俘。

  我迅速抓起狙擊槍,來到艙門邊蹲好,舉槍上肩,裝模作樣地從狙擊鏡里看了一下。

  ‘先別降落,我想我們有接機的客人了!長官,能把飛機穩住嗎?’我朝著通訊機大喊;聽到我這么喊,其他特種作戰小隊成員紛紛抓起自己的武器,來到機艙門邊就預備位置。

  ‘有接機的客人?怎么可能?基地告訴我說幾分鐘前才有一組偵查小隊巡過這個區域啊!’駕駛員驚訝的聲音從通訊機里傳了出來。

  幾分鐘前?希望那個偵查小隊不是我從影像里感覺到的那些VMA戰俘;如果是的話,NTU可是已經擺好了一個圈套,正等著我們鉆進去。

  ‘穩住你那該死的飛機,別羅唆!’這次輪到阿比杰對著通訊機吼,由于阿比杰的官階比駕駛員高,那名駕駛員連忙依照阿比杰的命令停止了讓運輸機繼續降落的意圖。

  我利用狙擊鏡上的測距表算了一下,離那些NTU士兵大約900公尺,以ASR-32來說,還算是在有效射程之內。從狙擊鏡里,可以看到那些NTU士兵們隱藏在黑色復合材質眼罩后面的半張臉,正瞪視著飄浮在半空中的運輸機。

  不曉得他們知不知道我也在這里瞄準著他們?

  從半空中,我可以輕易地狙擊到那些NTU士兵的任何一個人;現在的問題是,我得先狙擊誰?那名看起來像士官的人正在弄他的通訊耳機,毫無疑問地是想聯絡基地,呼叫支持的兵力前來;可是如果我先狙擊那名士官,持槍監視VMA戰俘的人萬一開槍屠殺我們的同袍,那怎么辦?

  如果我有足夠的時間思考,或者威沁森中校在這里,我也許可以作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可是我現在沒有時間能夠思考,我只能立即作出一個決定,一個我在做決定時不知道正確與否的決定。

  ‘還是先救人吧……。’

  我喃喃自語著,將瞄準目標換了一個;扣下板機,隨著ASR-32擊發時的后座力震動,一名持槍監視戰俘的NTU士兵被射中頸子,子彈斜穿過那名士兵的左半身,從左肋部份穿出,失去生命力的軀體隨之緩緩崩潰。

  聽到我的喃喃自語,傅勒看了我一眼。

  ‘二……。’

  在第一名被殺士兵的尸體倒地之前,我瞄準了另一名監視者開槍;經過滅音處理之后的ASR─32開火的聲音不比運輸機的引擎聲大,那名成為我目標的NTU士兵在遭到子彈命中時,身軀呈現了一種受到沖擊的不自然姿勢倒了下去。

  ‘三……。’

  在第一名被殺士兵的軀體倒落地面的同時,那名正在低頭操作通訊耳機的士官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倒地的同伴,子彈在這時穿透了那名士官的復合材質面罩、透入了顱骨之中,擴散的沖擊力將骨骼粉碎成銳利的小片,徹底破壞了那名士官的腦部組織。

  這時察覺到同伴倒地的NTU士兵們,第一個反應卻是以為他們的VMA戰俘開始反抗了,于是每個人都抓起武器,轉身朝向他們的俘虜;但是,他們看到的只不過是俘虜們仍舊雙手抱頭坐在當地,可是卻給了我一個從背后狙擊他們的好機會。

  第四名死者是頸部的頸椎被擊斷,子彈擊中了頸椎骨,切過了頸部大動脈,從喉部帶著大量鮮血透了出來,吸引了包括NTU士兵和VMA戰俘的所有目光。

  驚訝地轉過頭去看自己被殺的同伴,第五名犧牲者是顏面部位中彈,強勁地沖擊帶得那名士兵重重地側摔在地上。

  這時,殘余的NTU士兵終于理解到攻擊是來自于飄浮在空中的目標;這些士兵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舉起他們的步槍,開始瘋狂地朝著空中的運輸機開火。不過,距離這么遠,那些士兵又沒有仔細瞄準,因此暴雨般的電漿光束雖然在運輸機的外表造成了一些燒灼痕跡,卻沒有一道光束近得足以傷害到聚集在機門附近的我們。

  這些士兵們犯了一個錯,他們應該先掩蔽起來的。我相信他們的戰斗訓練里一定有應該先掩蔽的訓練;可是,現在這些士兵們卻犯錯了,他們沒有先掩蔽起來,而是就這么暴露在我的射擊視野之內,朝著運輸機瘋狂地開火。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杰.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杰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十五章



  ‘果然,在戰場犯錯是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的……。’那些士兵們只看得到ASR-32在夜空中開火時所噴發的無聲火焰,從900公尺外看起來就有如天際閃爍的微小流星,但是瞬間的燦爛又奪去了兩條生命:一名NTU士兵被我射穿心臟,另一名則被我擊中臉部,兩個人一前俯一后仰地倒了下去。

  終于,最后那名士兵意識到了暴露在狙擊手狙擊視野內的愚蠢,他迅速地躲到了一棵樹的樹干之后,在我能朝他開火之前就從我的射擊范圍內消失了。但是,這名士兵卻忘記了那些VMA戰俘;沒有人繼續監視著這些VMA戰俘,戰俘們迅速地取回了被NTU士兵們收繳走的武器,因此當那名NTU士兵背靠著樹干時,他很驚駭地看見了一把VMA士兵們所使用的步槍,以及槍口所爆發出來的絢麗閃光。

  三聲槍響回蕩在降落區附近的樹林里,那名NTU士兵的胸口出現了三個流血的圓孔,再也無力站直的身體順著樹干滑落在地,將樹干擦得一片陰暗的血紅。

  ‘我想是肅清了,我們可以下去了,但是最好請駕駛小心一些。’我將槍靠肩立了起來。

  ‘馬漢,底下肅清了,咱們下去吧。’阿比杰透過通訊機這么說著。

  隨著運輸機緩緩下降,剛剛那五名VMA士兵紛紛從樹林里跑了出來,接近到我們的降落點旁邊。

  ‘我的老天!長官,真是高興能見到你們!’

  運輸機剛著地,一名士兵立刻朝著從運輸機上跳下來的我們大喊著。

  ‘我很高興我們能幫上忙,你們被突襲了是嗎?’阿比杰微笑著。

  ‘是啊,我們的任務本來是負責檢查這片區域,順便搭這班運輸機回家的;那些NTU的雜種藏的可真好,而且還一直等到我們發完電訊以后,這才現身突擊我們。’那名士兵回答著,這時其他四名士兵正背負著三具尸體過來。‘我們隊長陣亡了,還有兩名隊友;總算我們還有命回家,本來以為這次大概是活不成了呢。’

  負責檢查這片區域?被突襲?很顯然這幾位友軍們執行了一次差勁的任務。不過,為什么那些NTU的士兵只是俘虜我們的人,而不是就地槍決呢?

  ‘有命回家也不是現在的事。’我插嘴。‘我剛剛從狙擊鏡里看到那個NTU的士官在使用通訊機,他多半是在呼叫增援。如果他只是呼叫了陸上的增援,那增援應該不會這么快到達這里;可是萬一他呼叫的是空中支持呢?’

  ‘不錯,我們的運輸機逃不過NTU戰斗機的追擊。’阿比杰隨即會意過來。‘霍克,你去叫馬漢關掉運輸機的引擎,暫時下飛機來和我們一起行動。’

  霍克應聲爬進運輸機,阿比杰則在這個時候要那些士兵將陣亡者的遺體放進運輸機里。

  ‘長官,就這樣讓運輸機丟在這里好嗎?’關閉運輸機引擎之后,馬漢跟著霍克一起跳下飛機;不過馬漢顯然是不喜歡把他的飛機就這樣停在這里。

  ‘總好過在空中被擊落,把運輸機停在這里的話,即使NTU真的擊毀了這臺運輸機,至少我們不會有人傷亡。此外,如果NTU沒有發現這臺運輸機,你們稍后還可以搭飛機回去。現在,所有的人,立刻進入樹林里掩蔽,動作快!’

  阿比杰一下達命令,我們小隊的隊員立刻壓低姿勢迅速朝著樹林里跑了進去;我們救出來的五名VMA士兵和駕駛員馬漢也隨即跟了上來。大家才剛找好掩蔽位置沒多久,兩架NTU戰斗機隨即出現在夜空之中。由機翼兩側閃爍的防撞指示燈在空中劃出的軌跡,我們知道那兩架戰斗機正慢慢繞著圈子在進行搜索。

  ‘帥啊,那兩個笨蛋一定沒有料到運輸機竟然是停在地上的,你看他們在那邊像傻子似的猛繞圈圈,他們大概在驚訝為什么搜索雷達上看不到運輸機的影子吧。’邦茲在樹叢的陰影里笑著。

  ‘等到他們改用對地雷達搜索的時候,情況就會不同了。’霍克冷靜地說著。

  不過,大概是放棄搜索了吧?那兩架NTU戰斗機又繞了幾個圈子之后,隨即加速朝著自己基地的方向飛走,一下子就消失在遠處的黑暗天際。

  ‘不知道是不是誘敵……’我自言自語著。

  ‘何必誘敵?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在下面,直接擊毀運輸機不就得了,我們人又不會飛,NTU的地面部隊要逮到我們還不簡單。’傅勒笑著。

  ‘馬漢,你先等我們一下,我們有些工作要做。特種部隊的各位,去看看有沒有適合自己的NTU制服,如果有能穿的,剝下來。’

  阿比杰下達了命令,隨即自己挑了一個看起來塊頭最大的NTU陣亡士兵尸體檢視起來;傅勒他們也紛紛找到身材相近的NTU士兵,將死尸身上的制服脫下來。

  我沒有跟著這么做,雖然我嘗試著去做;但是,當我看到躺在我腳下那名NTU士兵,那張蒼白、隱藏在黑色護目鏡后面、已經失去生機的半張臉,我就沒辦法繼續動作。

  ‘我來幫你。’

  這時已經換上NTU士兵制服的傅勒走了過來,把那名NTU陣亡士兵的制服給脫了下來,拿出一塊白色類似肥皂的物品,一下子就把制服上沾著的血跡給擦掉了。

  ‘穿上吧。’傅勒把制服遞了給我。

  伸手接過制服,雖然血跡已經擦去,這件制服看起來就像剛洗干凈的一樣,但是……上面還殘留著人體的溫度……。

  ‘不習慣穿死人的衣服,是嗎?’傅勒微笑著問道。

  ‘是……是的……。’

  ‘這很正常。開槍從遠距離打死一個人是一回事,但是穿上死人的衣服又是一回事,我自己也覺得很惡心。但是,這是戰爭,戰爭里有時候就是要做些惡心的事情,才能增加保住性命的機會。’

  ‘可是……’即使理智不斷地告訴自己,穿上這件制服的話,活著回家的機率會高很多;但是情感卻強烈地拒絕著讓這件曾經穿在死人身上的制服套到身體上。

  ‘哎呀呀,還是沒辦法克服心理障礙嗎?這下麻煩了……。’

  傅勒摸摸頭,這時阿比杰走了過來,拿著一瓶黃色透明的噴霧劑就朝著那件制服直噴。

  ‘你在干嘛?’傅勒摸不著頭腦。

  ‘替你解決問題啊,看不出來嗎?’

  ‘那你噴這是啥……好、好香的味道,這是香水嘛!你怎么會有這玩意?’

  ‘這是可是小威(威沁森)的香水喔!她說怕杰森不敢穿死人的衣服,特地給了我這瓶柚子香的香水,叫我噴在衣服上,這樣應該可以幫助杰森克服心理障礙。’

  ‘小威的香水?!’傅勒立刻湊過頭在阿比杰身上聞了一下。‘哇哩!你自己竟然也噴了?有這種好東西竟然不告訴我!你不夠朋友!’

  ‘當然噴了,你知道小威還說了什么嗎?她說,告訴杰森,聞著香水的時候,請杰森想像著她很溫情地擁抱杰森的感覺;杰森不喜歡穿死人的衣服,但是杰森總不會拒絕女孩子的擁抱吧?’阿比杰滿臉賊笑,還邊說邊裝出女孩子扭扭捏捏的樣子。‘說真的,“小威的擁抱”感覺起來還滿不錯的!’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有這種好事竟然不告訴我!你們自己卻偷偷在享用!’傅勒抄起了沖鋒槍。‘阿比杰,你給我納命來!’

  ‘別那么生氣嘛!來,享受一下“小威的擁抱”!’阿比杰朝著傅勒的臉上就按下了香水的噴頭,淡淡的水霧立即撲上了傅勒的臉。

  ‘喔,好香!聞起來真舒服!’傅勒拼命抽動鼻子狂吸。‘好吧,看在你和我分享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了!’

  ‘嘿嘿!’擺平了傅勒,阿比杰轉頭瞧了我一眼。‘杰森,還需要更多的擁抱嗎?’

  ‘長、長官,我穿衣服就是了!’我連忙把那套制服給穿上;不知道是威沁森中校的香水有用、還是剛剛傅勒和阿比杰打鬧的關系,現在穿上這件制服竟然沒有排斥感了……。

  一瓶女性專用的香水就能消除排斥感,真是神奇、太神奇了……。

  換裝完成,阿比杰他們把原本的制服和武器都堆上了運輸機,手上全都換成了NTU的電漿步槍,只有我還留著自己的狙擊槍;赫克托爾雖然也換了NTU的電漿步槍,但是他的迫擊炮仍然隨身帶著。

  ‘好了,馬漢,你帶著這些兄弟們先回基地,路上小心。’

  看著駕駛員和那些士兵登上運輸機,接著運輸機發動引擎起飛,直到運輸機以掠著樹梢的高度低空飛走,阿比杰這才喘了一口氣。

  ‘接著就是我們的表演時間了……杰森,請帶路吧。’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杰.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杰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十六章



  第一部 第十六章

  任務時間,第22小時47分在前往NTU基地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幾個警戒哨和巡邏隊。由于我們的任務是要滲透進入NTU基地、而不是和這些警戒哨或是巡邏隊的士兵們交戰,因此當我指出了敵人的所在地之后,阿比杰就可以輕松帶領我們繞路避開這些敵人。以致于原本預計是危險重重、可能需要花上兩三天才能走完的路程,我們只用了一天就走完了,而且輕松得像是郊游遠足似的。

  畢竟,在茂密的雨林之中,隨處都有可以隱藏的隱蔽物;我們只要不是故意去引起敵軍注意的話,雨林里多的是敵軍觀察不到的地形死角,即使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只要是位在敵軍觀測不到的死角,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發現的。

  我們在NTU基地附近發現了一個情報數據沒有標示出來的小土坡。從這里,可以用望遠鏡清楚觀測到映照著夕陽余暉的NTU主基地。

  ‘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傅勒喃喃自語著。‘我們竟然就這樣滲透進來了?簡單得就像在大后方行軍似的,難怪中校會指名要杰森來參加這次任務。’

  ‘匿蹤任務最怕的就是被我們沒有發現的敵軍給發現,如果能把敵人先行找出來,多的是方法可以偷偷摸過敵軍身邊。’阿比杰放下了望遠鏡。‘看起來基地里的活動并不頻繁;奇怪,這不是NTU的主基地嗎?怎么人這么少?’

  ‘會不會他們都隱藏在建筑物內而你沒看見?’霍克提出了意見。

  ‘不太像,你看籃球場上和排球場上都有人在活動。’邦茲依舊舉著望遠鏡猛瞧。‘要是有外出管制的話,怎么可能放人在球場上亂晃?’

  ‘人不多也好,這樣我們的滲透行動會更容易。’阿比杰聳聳肩。‘霍克、邦茲,你們跟我來。杰森還有赫克托爾,你們先睡覺。從這里到NTU基地估計約六公里的距離,現在是傍晚七點,我們四個小時內應該可以摸到NTU基地旁邊。’

  ‘不過,考慮到有可能無法使用通訊器材的狀況,我們預計在深夜一點半的時間進行滲透,你們記得以迫擊炮進行欺敵攻擊,我們會在炮擊展開的同時進行滲透。任務完畢之后,到預定的會合點會合,沒問題吧?’

  ‘只有一個問題。’傅勒想了想,歪著頭說著。

  ‘什么問題?’

  ‘把小威的香水交出來。你陣亡在NTU基地內就算了,小威的香水絕對不可以失陷在敵后……哇!’

  扣的一聲,阿比杰在傅勒的腦袋上揮了一拳。

  到預定發起攻擊的深夜一點半還有時間,當阿比杰他們朝著NTU基地而去的時候,我們這邊則依照傅勒的指示,輪流睡眠補充體力,我負責站第一班衛兵。

  說是站衛兵,當然不可能真的站得直挺挺的讓人能輕易發現,其實只是保持自己清醒、以便察覺來襲的危險而已。

  抱著我的狙擊槍,依靠著樹干,我欣賞著茂密雨林與科技建筑在傍晚時映照著夕陽而反射出來的柔和金光。

  我的前任女友溫妮最喜歡看黃昏的景致,我們常常登上山頂、或是高樓大廈的頂端,欣賞著自然森林與都市叢林在夕陽下所散發的、一種緊張了一天之后的、令人舒適放松的美感。

  黃昏是如此的美麗,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可惜現在是戰爭時期,由于隨時都可能冒出會朝著你開火的敵軍,反射著金黃光芒的茂密雨林現在只會讓人心情緊張;而夕陽照耀下金光閃耀的科技建筑也只能讓人聯想到充滿破壞與死亡氣息的軍隊和武器。

  太陽下山,夜幕籠罩著大地。

  沒有了太陽耀眼的光芒,滿天的星斗在此時終于有了露臉的機會。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月亮在大地上投下了溶溶如水的柔和色彩。

  溫妮也喜歡看夜景,我們常常一起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夜空的星星;或者從高處欣賞著五光十色的夜景。看著各式各樣的人造光源在都市之中流轉,有如慶典節日七彩繽紛的霓虹燈,一種生機蓬勃的感覺,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但是在戰爭之中,黑夜只會降低人類對周圍環境的視覺感知能力,提供敵人更好的掩護,讓死亡更容易降臨在一個人的身上;應該有著各種照明的NTU基地也是一片漆黑,很顯然為了怕遭到VMA的夜間空中攻擊(雖然我非常懷疑VMA有這種能力),NTU基地執行著嚴格的燈火管制,沒有光亮的生機,只有暗沉沉的死寂。

  藉著明亮的月光,我隱約可以看到有人影在NTU的基地內晃動,但是我卻看不到任何的燈光。晃動的人影在室外排列成隊伍,我看了看夜光手表,晚間8:55分,差不多是晚點名的時間。也許NTU的基地正在進行晚點名。

  我突然感到有些好笑,雖然說NTU的基地里一點燈光都沒有,但是在遠處用紅外線望遠鏡或是星光夜視儀觀察的話,一樣是可以把正在晚點名的人數給算得清清楚楚;到底是誰發明在集合場晚點名這種制度的?雖然辛苦麻煩些,難道在室內就不能點名嗎?

  ‘奇怪,人真的不多,我估計只有三分之一的營房使用率而已。’傅勒的聲音突然從我旁邊冒了出來,我轉頭一看,傅勒正拿著具有星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在觀察著NTU的基地。

  ‘你醒了?’

  ‘我反正睡不著。你去睡吧,該我站衛兵了。凌晨一點會叫你起來準備的。’傅勒微笑著。

  ‘好吧,那就有勞了。’

  任務時間,第26小時33分

  凌晨一點,站最后一班衛兵的赫克托爾把我和傅勒叫了起來,我們隨即開始進行炮擊的準備工作。

  由于我不懂得操作迫擊炮的相關知識,我被分配到負責以激光標定NTU基地內目標的任務,所以我找了一處可以清楚讓激光照射到NTU基地內而不怕被雜物遮斷的地點;赫克托爾架起了迫擊炮并進行校準;傅勒則臨時充當裝填手,七發激光導引迫炮彈一字排開在傅勒腳邊。

  利用與狙擊鏡同軸發射的激光照明光束,我將照明點指向了NTU基地內的停機坪。只要先以迫擊炮擊毀NTU的戰斗機和攻擊機,我們就不必擔心在能夠逃跑之前、被追擊而來的NTU空軍給轟得粉身碎骨。

  ‘杰森,時間差不多了,標定好目標了嗎?’傅勒的聲音傳了過來。

  ‘準備好了,讓我們叫那些NTU的懶惰鬼起床上小號吧!’

  ‘砰’的一聲,迫擊炮擊發時的爆震在我耳后響起,幾秒之后,帶著尖銳呼嘯聲下落的炮彈追循著照明激光反射出來的光線,準確地落在一架正在待命狀態的NTU戰斗機機身上,登時將戰斗機連著旁邊的后勤設備一起化成了一顆大火球。

  ‘打得好!擊毀了一架NTU戰斗機!再來!’我將照明激光的標定點轉到其他的戰斗機上面。

  又是一聲巨響,第二發迫擊炮炮彈被送入了天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奇異的影像沖入了我的腦中,沖擊的強烈程度甚至讓我感到有些暈眩:我感覺到一名駕駛員正在接收著基地的通訊、同時依照通訊情報標記的影像搜索著地面目標;接著,儀器將地面上一個模糊的熱源影像標記了出來,可以隱約辨識出那是一管迫擊炮和兩名操作人員的紅外線影像,而強烈的管狀熱源訊號更表示著那管迫擊炮剛剛才發射過炮彈。

  該死的!被發現了!

  我們原先只估計到會有‘預備升空來追擊的空中威脅’,沒想到我們在發動攻擊的時候,剛好有返航的NTU戰斗機經過這里;更糟糕的是,那架戰斗機還直接被NTU基地給調來處理我們這組迫擊炮威脅!

  我應該在攻擊開始前先仔細觀察一下環境的,可是我卻以為自己能夠感應到‘所有’來襲的威脅,而疏忽了這項步驟;很明顯,那名飛行員飛近基地時,我并沒有立即感應到他的出現,直到他開始認真搜索起我們的存在為止,可是,對我來說,這份感應來得太遲了。

  我放棄了繼續照明目標的行動,急忙回頭,正好看到夜空中閃爍著的紅藍雙色防撞燈;NTU戰斗機有如黑暗中獵食的老鷹一般,正朝著我們疾撲而來!

  在戰場上犯錯,代價常常是自己的生命;難道……這次輪到我必須付出代價了嗎?

  ‘杰森,發生了什么事?’看到我在進行標定導引任務時突然轉身,傅勒連忙問著。

  ‘敵機臨空!長官!我們被鎖定了!’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杰.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杰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十七章



  一聽見「敵機臨空」四個字,赫克托爾和傅勒立刻就近躲入了樹叢之中掩蔽自己;但是,我沒有躲。

  即使那架NTU戰斗機沒有攜帶對地攻擊的外載武裝,光是機上配備的制式電漿機炮一輪掃射就夠把我們通通都給蒸發掉了;或者掃射而來的電漿光束引爆了還未被發射出去的迫擊炮炮彈,我們的下場依舊不會好到哪里去。

  我手邊并沒有肩射式防空飛彈之類的武器,有的只是一把狙擊槍。一般來說,狙擊槍對于戰斗機是造成不了傷害的,但是,戰斗機也是由人在駕駛的,我有機會對那個駕駛員造成傷害嗎?

  不管如何,我得賭看看!反正情形已經不能再糟了。

  「快找掩蔽!他媽的杰森,你愣著干嘛?快找掩蔽啊!」

  見到我竟然單膝跪在原地,甚至還舉槍瞄準來襲的戰斗機,傅勒急忙從他的掩蔽位置沖了出來,直撲向我。

  傅勒大概認為我失常了,所以打算抓住我拖到樹叢里去。

  「別管我!長官!讓我試試看!」

  NTU戰斗機已經靠近了,我必須將瞄準點保持在戰斗機的駕駛艙上;我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做其他動作,我只能希望傅勒不會堅持非得把我給拖進樹叢里去掩蔽不可。

  一陣涼風過去,傅勒的腳尖在地上用力點了一下,整個人從我身邊掠過,并沒有牽動到我的身體,也沒有影響到我的瞄準;接著傅勒在肩膀著地的時候一個打滾,藉著沖力滾入了樹叢之中。

  而在這時,我可以感覺到那名NTU飛行員即將扣下機炮的板機;雖然我不知道在這個距離ASR-32有沒有機會打穿戰斗機的座艙罩和飛行員的頭盔,但是我別無選擇。

  我扣下了板機,在那名飛行員即將扣下板機之前。

  在穿透戰斗機的座艙罩并擊破駕駛員頭盔的面罩之后,ASR-32的子彈已經沒有能力對駕駛員造成致命傷害;飛鏢狀的彈頭帶起了大量座艙罩和面罩的細小碎片,扎得那名駕駛員滿臉鮮血。

  但是,即是只是讓那名駕駛員受了些傷,卻也足以讓那名駕駛員因為劇烈疼痛而偏離攻擊航道;臉上流下來的鮮血侵入了NTU駕駛員的眼中,遮蔽了駕駛員的視線,駕駛員急忙拉起機頭,以免飛機撞毀在樹林之中。

  拉升起來的NTU戰斗機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斜斜地飛著;接著,駕駛員從飛機上彈射了出來,失去控制的飛機則是翻轉了兩圈,墜毀在NTU基地的外圍,將一個鮮艷的爆炸火球送入了夜空之中。

  好險……我忍不住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你擊中他了嗎?」由樹叢里站起來的傅勒望著在遠處燃燒之中的戰斗機殘骸。「嚇我一跳,不過你未免也瞄得太準了吧?」

  「長官,快點,趁現在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墜毀的飛機上時!我們可以用迫擊炮多造成他們一些傷亡!」我再次啟動了激光標定裝置,將標定點指向匆忙靠近墜毀戰斗機的NTU人員。

  由于第一發炮擊和飛機墜毀的時間差不大,許多還沒弄清楚狀況的NTU士兵們以為只是單純的墜機意外而造成了那些巨響,正忙著想救助災情;等到聽見基地廣播塔廣播出來的警笛聲時,這些人想找掩蔽位置也來不及了。

  第三發迫擊炮彈從空中落下,在奔跑的人群中炸開,炮擊點周圍的幾名NTU士兵當場被炸死,距離較遠的則是受了傷倒在地上,不停地滾動著。

  幸好現在是晚上,我從狙擊鏡里看不清楚那些士兵們全身血跡的慘狀,不然我一定會吐的,我暗自想著。

  可是,我現在又在做什么呢?我正在導引迫擊炮炮彈制造著更多血淋淋的場面,這樣等一下能夠來追逐我們的NTU士兵才會少一些。

  為了自己的安全,我正在親手制造著讓我自己想吐的血淋淋場景;難怪傅勒之前會說,在戰爭中,人總是要做一些惡心的事情,才能增加自己活下去的機率。

  追循著導引激光的照明,再來的兩發迫擊炮彈又制造了十幾名的死者和傷者,接著一輛行駛中的NTU裝甲車輛被炮彈從正上方命中,炸成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團火球。

  希望那輛裝甲車不是救護車,我想著。

  還有一件工作得完成,我得替阿比杰他們打開一條離開NTU基地的通路,我將照明激光的標定點轉移到了基地周邊的一處了望塔。

  在照明激光指示之下,最后一發炮彈落在這棟了望塔上,爆炸的震撼力將塔上的哨兵炸得血肉橫飛,也摧毀了塔上的哨戒儀器。

  先把這個警戒哨破壞掉,必要的時候,阿比杰他們可以從這個沒有警戒哨的漏洞脫離。

  「杰森,我們這邊收拾好了,讓我們先去會合地點等阿比杰他們吧!」傅勒帶著赫克托爾來到我身邊低聲說著。

  任務時間,第28小時01分

  在黑暗中,有三個穿著NTU制服、手上還持著電漿步槍的人影朝著我們的隱蔽位置慢慢走了過來,赫克托爾和傅勒隨即舉起了電漿步槍預備瞄準;畢竟來的人可能是阿比杰他們,也有可能是出來查找我們的NTU士兵,雖然到目前為止,我們并沒有看到很多NTU的巡邏隊在積極地查找我們,可能是夜暗的關系吧?

  我感覺不到來的人有敵意,所以我直覺地認為是阿比杰他們回來了;但是有了剛剛被戰斗機突襲的經驗,我還是舉起了我的狙擊槍,透過狙擊鏡,用我的眼睛來確認。

  從狙擊鏡里,我看到走在前面的是霍克,邦茲跟在后面,阿比杰則殿后;他們并沒有拉下頭盔上的黑色面罩,很顯然是為了方便我們進行敵友識別。

  「是阿比杰他們回來了。」我放下狙擊槍,松了一口氣;赫克托爾與傅勒也不約而同地做了和我同樣的事情。

  幾分鐘之后,阿比杰他們和我們會合了。

  「要命,我從來沒有那么大搖大擺地走在那么多NTU士兵中間過。」霍克笑著說。「雖然說穿著這套鬼玩意,但是一路上竟然沒碰到半個懷疑我們的人,實在是太夸張了。」

  「霍克,故事等以后再說,我們得先離開這里。」阿比杰冷靜地說著。

  「炸藥裝好了嗎?」霍克問著。

  阿比杰點了點頭,舉起手上一個小型遙控引爆器,接著在阿比杰按下引爆按鈕的同時,NTU基地方向傳來了劇烈無比的爆炸,我甚至感覺到地面在隱隱震動著。

  「哇塞!阿比杰,你是帶了幾噸的炸藥進去啊?這么驚天動地的……」傅勒打趣著。

  「只不過是在他們的軍火庫里放了一枚炸彈而已,其他的八枚炸彈都送給補給倉庫了;故事回頭再說。」阿比杰轉頭朝向我。「杰森,請帶路吧,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迫擊炮加上滲透爆破,NTU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看的。」

  「是,長官。」

  任務時間,第28小時24分

  「邦茲,我們……剛剛真的只是炸了軍火庫和補給庫而已嗎?」

  隱匿在草叢中,霍克瞪著從我們前方不遠處呼嘯而過的NTU地面裝甲車,悄聲問著身邊的邦茲。

  「應該是吧……?」不過,邦茲的回答聽起來似乎沒什么自信。

  「你們在說什么?你們剛剛炸的不是軍火庫和補給庫嗎?」難得說話的赫克托爾也忍不住開口了,很顯然赫克托爾的心里也是一個大問號。

  不僅是赫克托爾,我也是滿腹疑問,我相信全隊每個人都和我一樣滿腹疑問。因為我們才動身沒幾分鐘,NTU的地面車輛就出現在附近,我們只好立刻找尋掩蔽。

  一輛車出現,接著又是一輛,然后又來一輛;逼得我們只能乖乖躲在隱蔽處,動也不能動。

  「我也覺得奇怪;你看看,我們的迫擊炮殺傷了他們那么多人員,他們甚至還損失了兩架飛機,但是也沒有看到這么多、這么密集的搜索部隊。」傅勒搖搖頭。「看到這種陣仗,我還真懷疑剛剛你們不是去炸NTU的補給,而是跑上了NTU指揮官老婆的床上,還被他抓奸抓個正著……媽的,又來了兩輛!你們該不會是一個人爬上指揮官老婆的床、一個人負責指揮官的老媽、一個人搞定指揮官的女兒,害得綠帽罩頂的指揮官抓狂了吧?」

  阿比杰并沒有對傅勒香辣無比的玩笑表示出任何不滿,相對地,阿比杰沈思著。

  「你說得對,在這之前他們似乎不是很看重我們,直到我們炸了他們的軍火和補給為止。」阿比杰點頭,瞪著遠方又逐漸靠近的另一輛NTU裝甲車。

  「基本上,軍火和補給都被炸了,這么追捕我們一點意義都沒有。」霍克微微點頭。

  「就算能把我們全都抓起來或是宰掉又能怎么樣?他們的補給就是被炸掉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換成是我,我會想辦法補強基地的安全漏洞,而不是派人出來追趕已經逃走的滲透者,一點實質意義也沒有,只是浪費時間和人力而已。」邦茲也加上了一句。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杰.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杰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十八章



  任務時間,第30小時37分

  ‘不行,他們派出步兵了。’我指著NTU基地的方向。‘他們有步兵在進行搜索,如果我們繼續待在這里,遲早會被發現的。’

  ‘這樣就沒辦法了,我們必須冒險離開這里。’阿比杰搖了搖頭。‘幸好現在對方的巡邏車輛少了一些,我們應該有機會在不被發覺的情形之下離開。NTU就算派出再多部隊,他們的有效搜索范圍還是有限制的,只要我們能及時脫離NTU的搜索范圍,我們就安全了。問題是……’

  我知道阿比杰想說什么,阿比杰在擔心我沒有受過正規的匿蹤訓練,像這種在敵人眼皮底下偷跑的行為,沒有足夠的匿蹤訓練是做不到的。

  ‘長官,別擔心我,真的被發現的話,就放棄我吧;總好過大家都回不去。’我抓起狙擊槍,作出預備起跑的姿勢。‘但是,我還是有自信能帶著大家脫離這里,只要長官你們信任我的話。’

  阿比杰沉默了一下,隨即點頭。

  ‘我相信你,杰森。那就麻煩你帶路了。’阿比杰握緊了手上的電漿步槍。‘其他人,給我跟緊杰森的腳步!特種部隊的人應該不會跟不上杰森的腳步吧?’

  深吸一口氣,我跳了起來發足狂奔;隊友們也紛紛隨后追了上來。

  跑沒一小段路,感應到有敵人車輛的接近,我立刻朝著旁邊的樹叢撲了進去;跟在我身后的傅勒比了一個進行隱蔽的手勢,所有的人立刻朝著身邊的樹叢或是草堆鉆了進去。

  不久之后,一輛NTU的裝甲車從我們附近經過。

  等到裝甲車轉過一片樹墻,我跳了起來,繼續全速奔跑,隊友們也毫不猶豫地立刻跟上來;然后,在我撲入樹叢或草堆尋找掩蔽的時候,隊友們也立刻就地掩蔽。

  任務時間,第32小時54分

  現在阿比杰他們對我的肢體動作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我只要手一撐地并抓起槍,阿比杰他們就知道我要起跑;只要我的手在奔跑之中抬高起來、作出預備臥倒的姿勢時,阿比杰他們甚至會比我更快找好掩蔽。

  就這么又跑又躲的,總算在天亮的時候,我們又遠離了NTU的基地大約四到五公里左右;現在我們終于可以稍微輕松一下,因為NTU的步兵沒有辦法搜索到這么遠;即使能,搜索密度也會低很多,我們要躲起來還不是難事。

  不過,太陽的光芒才剛剛照進黎明的金星雨林之內時,我卻發現了新的威脅。

  ‘看,敵軍攻擊機。’

  從隱蔽物后方,我指著在天上慢慢飛行著的NTU攻擊機。

  ‘沒掛酬載武器,一定是出來搜索我們的。’霍克拿起望遠鏡觀察著那架NTU攻擊機。‘我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長官,這怎么說?’我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只好發問。

  ‘因為要從空中查找躲藏在雨林內的人,是非常困難、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霍克說著。‘即使是慢速低飛的飛機也很難看見混在叢林里的迷彩服,除非我們作出很大的動作,像是急速奔跑之類的,那些飛行員才有可能發現我們。’

  ‘但是我們還是有可能被發現吧?’

  ‘是啊,可能低于被雷打到的機率吧。’霍克聳聳肩。‘可是他們竟然會為了這么一點點機率而派空軍出來找我們,你不覺得奇怪嗎?’

  ‘也許我們已經被列為戰略等級威脅,而不是戰術等級威脅了吧?’傅勒笑著。‘搞不好等一下會有一顆戰略核子彈頭朝著我們發射過來也不一定……噢,該死的!’

  隨著傅勒的咒罵聲,我們看到遠處的另一架NTU攻擊機在雨林上方拋下了兩顆炸彈,接著位在炸彈落點的樹林立刻開始猛烈地燃燒了起來,熊熊火焰直騰入黎明的金黃天際。

  ‘是大范圍燒夷彈,顯然NTU不惜燒光樹林、破壞生態也要把我們給找出來;傅勒,只怕你的烏鴉嘴說對了,他們真的認為我們是戰略等級威脅了。’霍克聳聳肩。‘但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我們是戰略威脅已經不重要了。’阿比杰插嘴。‘重要的是,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不然我們可能就會變成烤豬了。’

  任務時間,第64小時16分

  值得慶幸的是,NTU似乎是打算由遠而近地燒毀樹林來找尋我們,而我們卻早已脫離了NTU的燒夷計畫區。所以我們不需要像電影情節一樣、在猛烈燃燒、紛紛倒塌的樹林當中竄高伏低地表演特技。

  不過,NTU開始進行燒夷作業之后,裝甲車和步兵的搜索范圍又向著燒夷作業區之外延展了不少。總算需要照顧到的面積太大,NTU的搜索密度一直提高不起來,我們也因此而得以順利離開。

  回程前往撤離點的路上,又回復了只要我標示出敵人的所在位置、大家就可以輕松溜過敵人身邊的簡單威脅;更何況我們回程時也只才遇到了一組警戒哨兵,之前遇到的警戒哨和巡邏小組都已經不見蹤影了,這讓我們回程的路途上幾乎沒碰到什么危險,傅勒甚至還打趣著說,沒什么夠看的刺激,讓他無聊到快睡著了。

  確認撤離點的附近沒有敵蹤之后,阿比杰發出了無線電訊。

  三個小時之后,VMA的運輸機降落在我們身邊,我們隨即爬上了運輸機。

  ‘嗨,歡迎回家,你們動作可真快啊!還有,你們是敵前叛逃了嗎?身上穿那啥鬼玩意啊?’運輸機的駕駛透過通話器和我們開著玩笑。

  ‘少廢話,這是劫機。我命令你立刻將這架運輸機開回VMA的基地去,不然我就不請你去酒吧參加慶功宴了!’阿比杰也和運輸機的駕駛員開起了玩笑。

  ‘有慶功宴啊?’在座位上坐好、系上安全帶之后,我偷偷問著傅勒。

  ‘有啊,這可是特種部隊的特色喔。’傅勒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笑容。‘我敢打賭你一定會喜歡的。’

  回程途中,我只感覺到任務完成時的疲倦和勞累,眼皮重得只想打架;但是其他人似乎一點睡意也沒有,而且,看起來似乎都有點心神不寧。

  阿比杰正操作著一臺筆記型計算機,在整理著這次任務的匯報數據,偶爾還會伸手抓抓自己頭上的短發;霍克手上拿著一本雜志,眼睛卻直盯盯地望著窗外,臉上偶爾還露出我難以理解的微笑;邦茲抓著一枝筆在指頭上繞來繞去,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傅勒則是離開了座位,背著手在機艙內踱步;反而赫克托爾拿著一副撲克牌在算命,雖然赫克托爾翻牌的動作未免粗魯了些。

  說實在話,我覺得他們現在的表現,反而比較像是要去出任務的感覺。

  真是妙,要出任務的時候,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鎮定;沒想到任務都結束了,我們也搭上了回家的運輸機,這些人反而焦躁不安了起來。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關乎任務成敗的問題,不予研究;我還是先打個盹再說。

  圣塔那斯基地,停機坪

  運輸機緩緩降落,阿比杰他們早已收拾好隨身物品,在機艙門口排成一排;傅勒叫醒了正在打盹的我,把替我收拾好的背包扔在我懷里,還特地拿了一張紙巾把我的臉給用力擦了一遍。

  機艙門打開,我們步出運輸機,周圍來接機的其他特種部隊隊員們大聲歡呼著,活像我們是戰爭英雄似的。

  我們的確是,我們一天前才剛炸掉了NTU的軍火和補給。據阿比杰說,光是那些軍火的份量就足夠蒸發整個圣塔那斯基地。

  威沁森中校笑著迎接了上來,阿比杰他們隨即立正敬禮,我也連忙有樣學樣,不過在其他隊友們整齊劃一的敬禮動作之中,我慢半拍的反應顯得特別刺眼。

  不過,真正讓人驚訝的是,當威沁森中校回禮之后,一等我們放下敬禮的手,威沁森中校突然撲上來抱著我,然后啾啾兩聲,我的左右臉頰上已經各被威沁森中校給親了一下。

  ‘辛苦了,杰森,歡迎你回來!’

  威沁森中校笑著,反而是我因為突來的意外狀況而呆住了,以致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到傅勒推了推我之后,我這才回過神來。

  ‘怎么樣?感覺不錯吧?’傅勒又是那副奇異的笑容。‘這是特種部隊的最高榮譽:威沁森特等紅心勛章和威沁森特等大綬勛章。’

  ‘這……我不懂……’

  ‘那我教你:這是威沁森特等大綬勛章,可別隨便洗掉了。’傅勒指著自己臉上的那兩個口紅印,接著指著自己的胸口。‘這是威沁森特等紅心勛章,很飽滿的感覺喔!’

  呃,似乎是……好不容易抓住剛才受到強烈震撼之時的記憶,的確,臉上感覺到了女孩子肌膚的細致,胸前也傳來了女孩子軀體特有的柔軟與充實觸感……。

  看了看我們小隊成員臉上必有的口紅印,再看看那位剛才還擁吻了我們六個大男人、現在卻一副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的威沁森中校;難道,這就是傅勒他們之所以在回程的時候反而焦躁不安,傅勒還特地拿紙巾替我擦臉的原因嗎?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杰.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杰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杰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十九章



  我們正在任務匯報室里進行著任務匯報。阿比杰將整個任務執行的經過、遭遇到的敵人、摧毀的敵方目標之類,一一標示了出來,情報分析官隨即將資料輸入電腦,以便更新對NTU的敵情評估。

  至於需要我們小隊全員出席的原因,則是為了要查證任務中的每一個細節,以便得到最詳盡的資料。

  「很奇怪……」威沁森中校皺著眉頭,看著大型投影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數據。「阿比杰,如果你是NTU指揮官,你會把所有的補給給堆在一起嘛?」

  「當然不會,長官。」阿比杰想也不想就回答著。「我至少會分開成?個儲存點來存放那些裝備。」

  「可是你看這些數量……」威沁森中校指著螢幕上列出來的數據。「這和我們目前所擁有的NTU補給狀況資料完全不符合啊?你確定武器庫里不是堆滿了空箱子嗎?」

  「是不是堆滿了空箱子我不敢說,但是幾顆T9遙控炸藥應該不會有足以炸得天搖地動的威力才是。」阿比杰聳聳肩。

  「引爆炸藥時,我的確可以感覺到地面在震動。」邦茲點頭附議。

  「好吧,那我們假設NTU有?座武器庫,你炸的是NTU?座武器庫中的其中一座,而NTU平均將他們的補給堆放在每一座武器庫里,就像一個正常的指揮官會做的舉動……。」威沁森中校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來。「即使這樣,他們仍然有超過我們估計的武器存量四倍以上!」

  「也許他們偷懶把補給都堆在一起了,這樣他們可以少派一些人去看守。」情報官插嘴說著。「如果阿比杰炸的是NTU所有的武器存量,那和我們估計的武器存量就相去不遠。」

  「在沒有足夠的情報能夠進行判斷之前,不要亂做假設。」威沁森中校搖搖頭。「但是,我大概知道為什么NTU會這么堅持要找出你們了;他們怕你們滲透進入基地之后,發現了他們真正的補給情況。」

  「的確……。」傅勒沈思著。「如果他們的補給狀況被我們清楚掌握的話,我們更能以適當的方式去惡化他們的補給問題;沒有補給的軍隊是無法打仗的,補給狀況的泄露的確是嚴重的戰略威脅。」

  「好,我想我們這次的匯報先到此為止,謝謝各位的參加。克里,麻煩你把資料傳到指揮總部的情報分析處去。」威沁森中校頓了一頓,然后露出了一個頑皮的微笑。「晚上的慶功宴,大家記得要出席喔!」

  看到威沁森中校的笑容,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慶功宴是值得高興沒錯,但是威沁森中校那種捉狹的微笑……。

  回到自己的營房,雖然威沁森中校已經告訴過我說我的小隊正在執行任務,但是看到空蕩蕩的營房時,還是感覺到有些寂寞。

  換下衣服,我去浴室洗了個澡。距離晚上的慶功宴還有幾個小時,我可以先午休一下。

  我一直奇怪,為什么那些特種部隊的隊員會對於慶功宴那么狂熱,等到威沁森中校出現在慶功宴上的時候,我的疑問馬上得到了解答。

  威沁森中校沒有穿著她的軍服,而是換上了時下少女們流行的細肩帶薄上衣和短裙,在特種部隊隊員們瘋狂的嘶吼聲中,眾星拱月般出現在酒吧前方的舞臺上。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只怕會以為這里有偶像歌星正在開演唱會,而不會想到臺上那個正享受著眾人熱情歡呼的少女,竟然是特種部隊的指揮官。

  不過,我必須說,威沁森中校雖然很有成為歌星的魅力、吸引力與美貌,但是威沁森中校唱的歌真的是不能聽!我真不懂一個說起話來動聽如銀鈴清響的少女,到底是如何能把歌唱得那么恐怖的!

  一個戰爭中的優秀指揮官和戰略戰術高手竟然是個歌唱白癡,難道說,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嗎?

  臺上一個音癡在那邊制造非人類所能理解的詭異歌聲就已經夠恐怖的了,偏偏臺下那堆男人們還不停地叫好,特別是威沁森中校一曲結束時,臺下的熱烈掌聲只怕比集束炸彈的爆炸聲還要密集響亮。

  但是,當威沁森中校非常高興地做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一切謎底就都揭曉了:在場男人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威沁森中校胸前、從細肩帶上衣里露出來、那道由34D雙峰所夾擠而成的深溝上……。

  怪不得這群家伙愿意忍受有如穿腦魔音一般的恐怖歌聲,還不怕手痛的賣力鼓掌,原來等的就是這一刻啊……。

  這些特種部隊的隊員也許是戰場上的英雄、也許能夠發揮出超越一般士兵許多的戰斗能力、完成別的士兵們所無法完成的任務;但是,說到底,他們也不過只是屬於占了所有人口一半比例的正常男人罷了。

  只是因為戰爭,才使他們顯得不平凡。

  「我……我該怎么辦?」有著黑色短發的少女抽泣著,纖弱的背影微微聳動。「他們……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別哭……」我連忙拍拍少女的肩膀,想試著安撫她。「你會沒事的……別哭……我是軍人,我會保護你的。」

  少女停止了哭泣,我放下心來了。

  「可是……」突然之間,少女的聲音變得冷漠異常。「你也死了,你也一起死了!」

  隨著冷漠的語調逐漸高揚,少女一個惡狠狠的轉身,秀麗的面容上滿是猙獰的表情。

  「你必須死!你必須一起死了!」少女在厲的尖叫聲之中,張開血淋淋的十根手指朝我直撲過來!

  「你必須一起死!因為我是死神!在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必須死!」

  「哇啊!」

  我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又一次感覺到像是靈魂被從一個空間之中強行抽離、再次擠入另一個空間之中的不適感。

  又是惡夢………。

  營房依舊是空空蕩蕩的,麥可他們還沒有回來。

  (「他們都死了……」)

  想到剛才的惡夢,我開始擔心是不是麥可他們出了什么問題了。

  (「你也死了……」)

  不難理解,這是戰爭,戰爭哪里不死人?只要我倒楣一點,隨時都可能會被敵人殺死。

  再說,如果麥可他們出了什么問題,我就失去了許多朋友。

  一個人的生命,不單單只是由自己所構成的。這個人的親人,這個人的朋友,這個人的同事……每個這個人周圍的人,都占有了這個人生命拼圖中的一部份。

  麥可他們是我的戰友,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他們死了,我的人生拼圖無疑地會少掉一大塊,也可以說是「死了一部分」。

  那個夢……應該只是單純的惡夢吧?

  洗了個澡,把身上被惡夢給嚇出來的冷汗洗掉。正悠閑地咬著早餐時,營房外頭傳來了許多人走動的聲音。

  連忙跑出去一看,是麥可他們。

  麥可他們回來了。

  見到我從營房里跑出來,麥可他們先是一愣,接著每個人都綻出笑容,朝我迎了上來。

  「各位,歡迎回家!」

  「杰森,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歡迎歸隊,杰森!」

  「我們小隊里的特種戰士歸隊啦!」

  我們很熱烈的抱腰拉手,彼此歡迎著,再一起走回營房。

  「怎么樣?杰森,這次出特種部隊的任務還刺激吧?」麥可打趣著。

  「是很刺激,不過我寧可不要參加這么刺激的任務。對了,聽說你們去出任務,出的是啥任務?」我好奇地問著。

  「攻擊任務,我們才剛剛拆了一個NTU的對空防炮陣地!」默肯很得意地拍著胸膛,炫耀著。

  「哇!」我嚇了一跳;一個NTU的對空防炮陣地?「那你們不是得冒著槍林彈雨殺進去?」

  NTU的對空防炮陣地里不但有高性能的雷射對空防炮,還有許多用來防衛陣地的雷射機槍,要破壞那些致命的武器可不是簡單的事情。VMA以往不是沒有試著攻擊過那些防炮陣地,但是每次都損失了大量兵員。

  而這次麥可他們被調去攻擊防炮陣地,照往例來說,就會像我今天做的惡夢一樣,傷亡不少人;但是他們現在都在這里,一個人也沒有少,一定是有哪里出問題了。

  「沒有,沒有冒著槍林彈雨。」江杰插嘴。「我們原本也以為要冒著槍林彈雨殺進去的,誰知道那個防炮陣地根本就已經被NTU放棄了。所有能帶走的裝備都被帶走,來不及帶走的裝備則是被NTU自己就地破壞掉了,我們根本只是走進那個被廢棄的陣地再走出來而已。」

  「NTU很少破壞過自己的裝備,但是這次竟然這么做了,那個防炮陣地顯然是匆忙之間被放棄的。」麥可微笑著。「我是不知道為什么NTU會如此匆忙地放棄那個陣地,但是我猜和你去參加的特種任務有關。這次任務一定相當成功,是吧?」

  「是啊,差點沒把整個NTU主基地給炸飛到半空中去。」我笑了笑。「我們炸了他們的武器庫和補給倉庫,這下NTU士兵可要餓肚子了。」

  「難怪他們走的如此匆忙,原來是沒補給了。」麥可大笑,重重地在我背上拍了拍。「多謝你了,杰森,干得好啊!」

  看著麥可他們的笑容,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位士官和我說的、關於戰爭中風險總量和每個人負擔程度的問題。

  只是炸了NTU的后勤物資,就能讓麥可他們的任務變得如此輕松簡單;我想,我大概知道我能夠以什么方式來幫助我身邊的人在這場戰爭之中存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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